蘇易幾乎要用盡全力了,才勉強按捺住翻白眼的沖動。
“何總,這是兩千萬的合同啊,總得給對方點時間消化吧?!?/p>
老何瞪著她,那表情仿佛在說:你還想不想升職了,竟然在這個節(jié)骨眼上給我說這樣的話?你不知道現(xiàn)在很多有意合作的人都退堂鼓了嗎?真是不知輕重!
然后順勢再帶上個“哼”字。
蘇易心有戚戚焉,那些托她的福而免遭這場口水炮烘的同僚們在一旁用同情的目光看著她。蘇易一抬起眼,他們便紛紛收回目光,唯有老何那持久的飽含感情的目光還在瞪著,瞪得她頭皮乃至全身都發(fā)麻。
蘇易輕嘆了口氣:“是,何總,我會再和他們積極聯(lián)系的?!?/p>
“不是積極,是‘非常積極’!”
她的麻意立即竄至腳趾頭:“呃……是、是?!?/p>
“爭取這禮拜之內(nèi)搞定!”何老同志一副堅定的口吻,“蘇易,別讓我失望。”
全體同志一致行來注目禮,讓蘇易感覺手上的文件突然有千斤重。
下了最后通牒后老何不再針對蘇易,轉(zhuǎn)而對她旁邊的業(yè)務(wù)經(jīng)理開炮:“林經(jīng)理,你們組這個月的業(yè)務(wù)水平還沒達標(biāo)……”
然后會議再度陷入一陣緊張的氣氛。
誰說生活每一天都是新的?他們的生活每一天都以這樣的打仗狀態(tài)持續(xù)著。本身就是性質(zhì)緊張的工作,再加上他們的上司老何又是一個喜歡把小震蕩無限擴大成為大地震的人。當(dāng)然,他的出發(fā)點的是好的,做法也是對的,否則員工們年底的分紅從何而來?
于是基于員工的年底福利,散會的時候,老何再一次對蘇易怒目以待,耳提面命黎先生那兩千萬的緊迫性。
蘇易全身的力氣在這場內(nèi)部會中被抽光光,半虛脫地走回自己的辦公室,把包包和文件放下,到茶水間煮了杯咖啡。
濃濃的曼特寧香味迷漫在整個辦公室里,用最快的迅速讓她的精神歸位。剛才在會議中被殺掉大半的元氣重新回來。
蘇易吸了口氣,走到辦公室的窗前,看著落地窗外的街道一邊啜飲咖啡。
突然,一副眼熟的小身影躍入她眼里。
“昨天謝謝你的餐巾紙?!睆霓k公室里帶出一包巧克力,蘇易把它遞到坐下梧桐樹下的小朋友面前,隨即掃了掃他身邊的位置,不顧街頭的人來人往,直接坐下。
小男孩看了她一眼:“你今天不哭了嗎?”
是的,這就是昨天晚上在這個地方對她伸出援手的小紳士。寬闊的街道人來人往,原以為不可能有人會好心來過問,所以蘇易肆無忌憚地坐到樹下,縮起腦袋。誰知,這一把稚嫩的聲音還是傳入她耳里。
“不哭了,不能天天哭呀。”她有些不好意思,又有些想發(fā)笑地看著這個小朋友一臉嚴(yán)肅地問這個問題。
這時是下午三點多,股市剛結(jié)束不久,而附近的那所小學(xué),照理說應(yīng)該還在上課。
“你怎么沒去上學(xué)?逃課了?”幫他拆開巧克力的包裝紙,蘇易奇怪地問。
小朋友聞言,悶悶不樂地低下頭去:“我不想上學(xué)。”
“為什么?”
“就是不想上學(xué)。”
她笑了:“昨天該不會也是不想上學(xué),才在這條大街上晃到那么晚的吧?”
男孩不回答,只是低下小小的頭顱。
蘇易知道自己猜中了:“你家人不會擔(dān)心嗎?”
“不會?!彼麗瀽灥卣f。
“怎么可能?一定是家里人都擔(dān)心瘋了,你不知道而已?!?/p>
“他才不會!”小朋友的眼里閃過一陣不該在小朋友身上出現(xiàn)的落寞,像是和誰賭氣一般,說:“他只會擔(dān)心他女朋友?!?/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