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他不緊不慢地斜睨著眼睛看著自己的舅舅,“我爸什么時候有三個孩子了?我倒不知道自己還有兄弟姐妹!”
“韓崢……”韓進遠(yuǎn)拉下臉,又不好發(fā)作,只惱怒又克制地向兒子遞了個眼色,希望他能適可而止。
“算了,小孩子說話,姐夫何必當(dāng)真呢?來,喝酒!”韓崢的舅舅在二分之一秒內(nèi)便收斂起一瞬間的尷尬表情,下半秒竟然就再度成功擠出笑容來,與此同時甚至還動作嫻熟自然地為韓進遠(yuǎn)和自己的酒杯里倒上紅酒。兩人又干了一杯。
韓崢嘴角微翹,臉上寫著一份似笑非笑的輕蔑。暫時放下了對自己舅舅的冷嘲熱諷,掉頭把“槍口”對準(zhǔn)了下一個目標(biāo)。
米蘭一接收到自他方向飄來的眸光,就已經(jīng)確信自己就是他泄憤的“下一目標(biāo)”了。她下意識地揪起膝頭上的裙角布,面上佯作鎮(zhèn)定。
“米蘭,聽到?jīng)]有?人家都說我爸三個孩子都有出息,難不成你真是我妹妹?親妹妹?”
米蘭臉色刷白地盯著他的嘴唇。
“韓崢,別越說越不像話了!”韓進遠(yuǎn)聽出了他話里的暗指,終于沒能忍住涌上來的脾氣。
“爸,如果米蘭真是我妹妹,都是自己家里人,何必不好意思承認(rèn)?如果真不是呢,哈,那你可就真更了不起了,直接把‘別人’的兒女視如己出、撫養(yǎng)長大!現(xiàn)實生活中難得的情圣啊,爸,我以你為傲!”
說完,韓崢憤然起身離席,奔上樓梯。他重重關(guān)上門,那一聲“砰”震得特別響,在房子里回蕩了很久才散去。
在座的人不是親戚就是像宋教授這樣的老朋友,個個隱約猜到韓崢的爆發(fā)事出何因,也就不便插手。
客人們走也失禮,留也尷尬,意興闌珊地吃完了飯。到了分蛋糕的時間,林姨走上樓去,隔著房門勸韓崢下來,他則干脆來個裝聾作啞,悶不吭氣。她知道這位少爺只要扭勁上來,任誰都扳不回來,也只好隨他去了。
這一幕所有人在樓下都看得清楚,韓進遠(yuǎn)在來客面前更加下不來臺,身為一個男人和一位父親的威嚴(yán)不容他繼續(xù)包容韓崢的“挑釁”——若是平日沒有其他人在場,韓崢再怎么奚落他他都能不作計較,而今天他竟當(dāng)眾一再地故意陷他于難堪之境,韓進遠(yuǎn)的怒火蹭地一下就上來了。
“韓崢,你給我下來!”大概他的直覺也料到自己的話不會奏效,喊完之后他便怒氣沖沖地跑上樓去。還沒走到二樓,韓進遠(yuǎn)忽然捂住胸口,面色發(fā)紫,胸悶地喘不過氣。眾人見勢不妙,齊齊驚呼。米蘭第一個跑到他身邊,扶住勉力抓著扶手但仍搖搖欲墜的韓進遠(yuǎn)?!绊n叔你哪里不舒服?頭暈嗎?胸口痛不痛?身上有沒有帶藥?”
韓進遠(yuǎn)有心絞痛的毛病,只是病狀輕微,很少發(fā)作,平時也不以為意。他虛弱地擺手道:“沒事的,扶我回房躺一會,藥……在房間抽屜里有,我吃一顆就沒事了?!?/p>
米蘭試圖扶著他走,怎奈韓進遠(yuǎn)渾身使不上力氣,她竟扶不動。好在客人眾多,宋教授和韓崢的舅舅見狀,急忙過來幫忙,米蘭發(fā)覺他幾乎是被二人架著回了臥室,緊張得脈搏突突跳個飛快。韓進遠(yuǎn)吃了藥,面色稍轉(zhuǎn);她深作一個呼吸,拔腳朝韓崢的房間走去,對著門板便是一陣猛敲:“韓崢!韓崢!”——“砰砰砰砰”——“韓崢你開門!”——“砰砰砰砰……”
“你是瘋啦?!”門嘩地大開。
米蘭無法預(yù)料到韓崢何時會開門,由于慣性一個趔趄身子向前,幾乎就要沖到他懷里;甚至她前額蓬起的幾絲頭發(fā)已經(jīng)蹭到了他脖頸的肌膚。她好不容易收住腳,這一連串的動作下來,方才由一股子沖動支撐的勇氣已消減了大半。對著他那張寫滿不屑的臉,她竟有些語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