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長廖云耕走進政委辦公室，一看，“?，老曹你也在。政委，怎么回事兒？上班才送來的《空降》雜志，我正在看東雷的那篇《論垂直打擊》，研究所忽然又急急忙忙派人往回收，說是軍首長指示封存?！?/p>

楊昌明說：“我們正說這事兒呢，老曹說是東雷的那篇文章捅的婁子。”

廖云耕問：“你怎么知道？”

曹百原說：“上午到軍里開會，政委讓我順便找谷副軍長問問那批特種車輛的事兒，去的時候谷副軍長正在發(fā)脾氣?！彼秩镜溃鞍パ?，那簡直是雷霆之怒，谷副軍長差點把杯子都摔了。”

廖云耕納悶，“我雖然只看了一半，但沒發(fā)現(xiàn)有什么問題嘛?！?/p>

曹百原說：“主要是觀點和提法上的錯誤。唉，東雷這人也是的，有啥想法說說也就罷了，寫啥文章嘛。我認為師以下指揮員的職責是扎扎實實帶好部隊，而不是務(wù)虛，去搞什么軍事理論?！?/p>

楊昌明擺擺手，“這我不同意。如今的指揮員文化層次很高，光咱們虎師，不僅有一批本科畢業(yè)排長、連長，還有幾個碩士學歷的營長、教導員，搞點軍事理論方面的研究，將會有助于推動部隊的教育訓練?！?/p>

廖云耕說：“政委說得對，起碼我們的團以上指揮員，都應(yīng)該做軍事理論方面的明白人。好，你們接著談，我找東雷約一下去二團的時間?！?/p>

幾個師領(lǐng)導的辦公室都在四樓，羅東雷在走廊頂東頭第二間。他正在接一樓值班室打來的電話，說有個姓谷的律師找他。

“就說我不在?！闭f罷，他就扣了電話，起身走到窗前，沒多久就見那輛寶藍色跑車，緩緩駛出辦公樓前的環(huán)形停車場。

這時，廖云耕走進來，“東雷呵，下午幾點去二團？”

“哎，你是師長，你定啊。”

“你定。”

“師長，你這么客氣干嗎?！绷_東雷笑道。

“不客氣不行啊，上任前，好幾個人跟我開玩笑，說那位子本來該人家羅東雷的，你去坐等于先替人家焐焐板凳?！绷卧聘哪卣f，“所以我到虎師來，老有種鳩占鵲巢的感覺?！?/p>

“師長，你這么說真讓我慚愧了，絆馬河一仗成了虎師抹不掉的恥辱，上級派你這樣的老將出馬，收拾這個亂攤子，我應(yīng)該感謝你才是?！绷_東雷誠懇地說道。

廖云耕一扭頭，看見辦公桌上的臺式電腦里正在播放一個錄像片：幾百架德國容克―52運輸機飛臨克里特島上空；德國傘兵紛紛躍出機艙……

“你在看光碟？”

“噢，這是1941年5月德軍空降兵奪取克里特島的資料片，我請人把它做成電腦屏保，經(jīng)?？纯?，也算是警鐘長鳴吧?！?/p>

“克里特島，那是二戰(zhàn)中最慘烈的一次空降作戰(zhàn)。為了奪取這個愛琴海的門戶，德軍動用了600架容克―52運輸機，傘降了四個傘兵團，機降了一個山地步兵師?！?/p>

“是啊，半個多世紀前德軍就發(fā)動了戰(zhàn)役性的大空降，我們不能到今天還年復一年地演練小分隊空降，中國空降兵也該具備大規(guī)模空降的實力了?！?/p>

“這是你《論垂直打擊》的基本觀點吧，可惜我沒看完。聽說被軍里暫時封存了？”

“師長，這對我已經(jīng)不算挫折了。”羅東雷苦笑道。

“我看了一半雜志就被收走了，但我已經(jīng)領(lǐng)略到文章中澎湃的激情。”廖云耕指出，“你不但提出為增強垂直打擊烈度，我們必須準備大規(guī)模空降作戰(zhàn)訓練，而且?guī)状斡玫健滩蝗菥彙@個詞。”

賞識是僅次于軍功章的第二種榮譽。

羅東雷感覺心底有份情愫在蠕動，“是的，當前國際軍事斗爭動向，已呈現(xiàn)出瞬息萬變的特點。就空降兵承擔的歷史使命來看，一旦戰(zhàn)事突起，拉上去一個連、一個營已經(jīng)無濟于事，軍委和空軍很可能整師整軍地把我們拉上去。師長，如果拉而不動，動不能戰(zhàn)，像絆馬河打個半截子仗，我們不成了民族的千古罪人嗎？”

“但你所說的大規(guī)?？战底鲬?zhàn)訓練，必須革除小分隊空降訓練體制遺留下的弊病，具體指哪些？”

“師長，下午我們到二團邊看邊說吧?！绷_東雷提議說。

一位參謀走進來報告：“師長，二團朱團長來電話，說他們準備好了，問師長下午什么時候到？”

“準備好啦？那你告訴他們，不去了?！绷卧聘幟氐卣ＵＱ郏皷|雷，我們奔一團。噢，還有，你把電腦里的原稿調(diào)一份出來，讓我把《論垂直打擊》看完?！?/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