讓劉放平的事一耽擱，羅東雷趕到漢州雙子星座大廈時，已快到下班時間了。他在電梯對面滿墻的銅質(zhì)標(biāo)示牌中找到“達信律師事務(wù)所21樓”，便匆匆進了電梯。

一出電梯羅東雷就看見“第一律師室”的門牌。那門大敞著，屋里一前一后兩張大辦公桌，分別坐著谷曉楠和一位年輕姑娘。

羅東雷敲敲門，“谷律師！”

伏案看宗卷的谷曉楠忙起身，“來了？請這邊坐。這是我的助手江君。”

羅東雷忙敬個禮，“喲，那你軍銜比我高，我得先給將軍敬禮?！?/p>

江君撲哧一樂，“說助手那是谷姐高抬我，其實我只是來實習(xí)的法律系大學(xué)生?！闭f著，就轉(zhuǎn)身去給羅東雷泡茶。

谷曉楠打量了一眼羅東雷身上的單皮夾克，笑道：“幾次見你都是穿軍裝，乍一看你穿便衣，感覺有點不大對?！?/p>

羅東雷挺認(rèn)真地問：“是不是有點傻？”

谷曉楠搖搖頭，“你還是先看看這份協(xié)議書……唉，今天不會再撕了吧？你看完我們再談?！?/p>

江君給羅東雷遞上杯茶，然后悄悄將谷曉楠拽到一邊，小聲道：“谷姐，這個空降兵副師長簡直帥呆酷斃了，外加得體的幽默，老婆竟然要甩他，那女人腦子進水了吧？”

谷曉楠小聲說：“別胡說，當(dāng)心讓人家聽見?！彼哌^來坐到羅東雷對面，說，“羅副師長，從協(xié)議書可以看出，我的委托人吳菊態(tài)度非常明朗，這說明你們的感情裂痕已經(jīng)很難彌補了。因此，我想說的是如果這場婚姻再維系下去，對雙方都是痛苦。結(jié)束它，或許就是最明智的辦法?！?/p>

“理論上說是這樣，但我仍然不會在這上面簽字?！绷_東雷解釋說，“原因兩條，一是部隊相對于地方，婚姻觀上更傳統(tǒng)、更保守一些，我不想讓整個空降兵都議論紛紛，同情或者質(zhì)疑我羅東雷的離婚?！?/p>

“沒這么嚴(yán)重，當(dāng)今的離婚率居高不下，已經(jīng)占到民事案的百分之六十幾，人們對這種事兒早就習(xí)以為常了?！?/p>

“不信你可以回去告訴你父親，就說你們部隊有個副師級干部，兩口子在鬧離婚，看看他會作何反應(yīng)。”羅東雷說，“這是其一，其二，我想盡可能地挽救我們的婚姻。這幾天我對我的十年婚姻作了些反思，出現(xiàn)今天這樣的變故，我確實負(fù)有一定的責(zé)任。這些年我在部隊工作上投入得多，夫妻感情上投入得少，彼此溝通交流不夠，使吳菊有種被冷落感。請你替我給她捎個話，我愿意在今后予以彌補，共同走出這場婚姻危機?！?/p>

“為什么不自己告訴她？”谷曉楠很奇怪，“你們直接溝通不是更好嗎？”

“我打過多次電話，但總是沒人接，我估計她已經(jīng)更換住所，以免跟我直接對話?！?/p>

“好吧，我會盡快和她聯(lián)系上?！惫葧蚤饝?yīng)。

“還有，這事兒請谷律師暫時替我保密，不要傳到部隊，尤其是不能讓我岳父母知道。倆老人待我比親兒子還親，他們會受不了我們婚變的打擊?！绷_東雷說，“當(dāng)然，這事兒也不要向你父親透露?！?/p>

“那又是為什么？”

“因為吳菊就是你父親介紹我認(rèn)識的?！?/p>

“是這樣??？”谷曉楠驚訝不已。

“還有件事兒我不明白?！绷_東雷問，“吳菊遠(yuǎn)在英國愛丁堡，怎么會找到你做她的律師？”

“你還不知道吧，我跟吳菊小時候都是在虎師大院里長大的，小學(xué)同學(xué)，只是她比我高三屆，算是我?guī)熃?。后來我們家隨父親調(diào)到軍區(qū)空軍機關(guān)，打那以后我和吳菊就沒有聯(lián)系了。前不久，她在網(wǎng)上查找漢州律師，看到我們達信律師事務(wù)所有我的名字和網(wǎng)址，就發(fā)伊妹兒來問，你是不是空降兵八一小學(xué)的那個谷曉楠，我說是，就這樣她指定由我為她辦理離婚事宜?！?/p>

這時，桌上的電話響了。谷曉楠拿起話筒，“我是谷曉楠……你已經(jīng)到了？羅副師長在我這兒?！彼纯磯ι系碾娮隅姡靶?，你在大廳等著，我們十分鐘后就到……回見。”她放下電話，對羅東雷說，“是匡林。”

“匡林？你怎么跟他也熟悉？”羅東雷問。

“他當(dāng)軍訓(xùn)處副處長的時候，經(jīng)常去家里找我父親，那會兒就認(rèn)識。后來你勸他為自己的公司聘請個常年法律顧問，他跑來聘我，這不就更熟悉了？晚上我想請你吃飯，所以把你的老戰(zhàn)友叫來作陪?！?/p>

“第一次到事務(wù)所來，怎么好讓你破費？要請也該我請才是。”

“你就下次吧?！惫葧蚤鹕硖咨巷L(fēng)衣，說，“小江，你也一起去，人多了熱鬧。”

正值下班時間，大廈八部電梯全速運轉(zhuǎn)，每部都承載著滿滿一群西裝革履的白領(lǐng)。

大廳里，衣冠楚楚的匡林終于看到羅東雷、谷曉楠和江君走出電梯，忙迎上去，“東雷、曉楠！”

谷曉楠交代，“匡林，你先陪羅副師長聊一會兒，小江跟我去地下車庫把車開過來?！?/p>

匡林迫不及待地把羅東雷拉到大廳的角落里，“怎么，老兄惹上官司哪？”

羅東雷問：“我能不回答嗎？”

匡林點點頭，“不拿我當(dāng)兄弟你就自個兒憋著。”

“不是不拿你當(dāng)兄弟，”羅東雷嘆了口氣說，“是自己覺著丟人?！?/p>

“不比我那回丟的人還大吧？”匡林不屑地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