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升的太陽照耀著軍部滿大院的黃花碧草,綠樹紅墻。營區(qū)大道上盡是騎車或步行上班的男女軍官。一位少??匆娗懊娴姆揭埠纾o走幾步攆上去,說:“方研究員,你得請客啊?!?/p>
方也虹笑起來:“不逢年不過節(jié)的,我請哪門子客???”
少校說:“唉,你們夫妻倆從此不再兩地奔波,合家團圓,這不比過年過節(jié)還喜慶???”
方也虹偏過臉看看他,說:“我不明白你在說什么。”
少校奇怪,“怎么,還沒人告訴你?。磕銈兗依蟿⒛莻€設(shè)計院終于同意放人了。方研究員,人才跟咱普通人就是不一樣,為調(diào)你們家老劉,動靜鬧大了,驚動了一圈軍首長。軍長、政委都作了批示,谷副軍長親自給老劉他們的歐陽院長打了電話,我們干部處還專門派人到北京??畿姺N調(diào)動,難度多大啊,可是兩天就辦下來了。”
方也虹聽著聽著臉色就變了,“誰跟軍首長說我們老劉要調(diào)空降兵來?”
少校搖搖頭,“瞧你這話問的,你們不提出申請商調(diào),別人敢包辦嗎?哎,對了,方研究員,有一個人你們可得好好謝謝?!?/p>
方也虹問:“誰啊?”
少校說:“羅東雷副師長啊,不是他向軍首長大力舉薦,事兒不可能這么快就成?!?/p>
方也虹一聽,掉頭就往回跑。
劉放平正在收拾早餐的碗筷,就聽外面走廊上傳來方也虹的喊叫聲:“劉放平!”他嘟囔說,“不知道又落下什么了。”
方也虹氣急敗壞地沖進來:“劉放平,你跟羅東雷合伙搞的什么名堂?”
劉放平一下沒反應(yīng)過來,挺無辜地說:“沒有啊!”
方也虹指著他鼻子,兇聲兇氣,“你還想抵賴,剛才干部處陳干事告訴我,你們設(shè)計院都同意放人了?!?/p>
劉放平這才醒悟,吃驚地說,“沒這么快吧?”
方也虹氣得眼淚都出來了,“劉放平,你太讓我失望了,原以為你是個老實人,沒想到你這么損,這么大的事兒你居然都不跟我商量,瞞著我偷偷辦調(diào)動。你說,有你這么做丈夫的嗎?”
劉放平忙道:“也虹,也虹,你聽我解釋……”
方也虹一擰身子,“我不聽,我也不相信你的解釋。”
劉放平趕緊檢討,“也虹,這事兒是我辦的不好,我原以為商調(diào)函發(fā)過去,且有些日子等呢,這段時間里找機會慢慢勸說你不遲,可沒想到事兒辦得這么順溜?!?/p>
方也虹喝斥道:“那不正好隨了你的意嗎?你偉大,有抱負,不甘心在設(shè)計院混日子,總想成就一番事業(yè)。可你想過我的難處嗎?我父母都七十多歲了,體弱多病,就我這么一個女兒,聽說我嫁給一個北京的軍人,不知多高興,因為這樣我就能調(diào)回去,生活上給老人一些照顧。昨天我在電話里還安慰他們說,放平正在加緊辦調(diào)動??赡阋稽c兒不肯體諒我,遷就我,突然給我來了這么一下子,你讓我怎么跟父母親說?再來電話我只好如實告訴他們,我被你們女婿和他的朋友羅東雷合伙給騙了?!?/p>
劉放平忙道:“唉,也虹,真沒羅副師長什么事兒,你可千萬別冤枉人家,要怪你就怪我好了。如果你實在消不了這口氣,我去向你們干部部門檢討,就說未經(jīng)妻子同意,本人擅自提出調(diào)動,請求他們停止辦理調(diào)動手續(xù)?!?/p>
方也虹氣得直跺腳,“你是裝傻還是真傻啊?這是你說停就能停的事兒嗎?幾位軍首長親自過問,干部處專門派人進京,整個軍機關(guān)恐怕都知道這碼事兒了。這時候你說未經(jīng)妻子同意,不等于直接告訴人家是老婆拖后腿嗎?憑什么讓我背這壞名聲?”
劉放平順桿就上,“你說得有道理,很有道理,軍首長把咱當個人物,費勁巴拉地調(diào)過來,咱眨眼就變卦,那不是跟你們軍首長涮著玩嗎?再說了,到了這一步設(shè)計院我也回不去了,回去院里人肯定笑話我,說劉放平這人做事怎么這么不靠譜啊,昨兒要走,今兒又回,猴臉兒變得也沒……”
他話沒說完,就見方也虹捂著胃,身子一軟倒在沙發(fā)上,慌得劉放平一迭聲地說:“也虹,也虹,你怎么了,怎么了……”
方也虹憋了半晌,終于哭出聲兒來,“你干得這叫什么事兒,我胃都讓你氣疼了……”
劉放平忙獻殷勤,“躺下,躺下,我去給你灌個熱水袋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