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戰(zhàn)栗無休(1)

看守所 作者:獄中天


白漠感到這里的一切都透著一種‘鐵質(zhì)’感,不僅是開鎖合鎖聲,門上鐵鏈子的嘩啦聲,鐐環(huán)兒相磨聲,手銬扔在小鐵窗上的啪嚓聲,就連老爹的吆喝聲也被染上了這種‘鐵質(zhì)’感。自己那本就模糊的意識與那可憐的思維在這種‘鐵質(zhì)’感中似乎永遠(yuǎn)無法舒緩地停留在了昏亂僵死中,只有惶恐在戰(zhàn)栗中越發(fā)的驚醒了。同時又感到,無論給自己多少時間,自己仍是無法想好該怎樣說。越是這樣越是惶恐,對提審惶恐到了極點,惶恐到毫無半點兒掙扎之力,惶恐到半點兒也不想再去面對自己的官司,只把希望寄托在姐姐身上,希望姐姐在自己的官司上加大力度再加大力度,把對方“攻擊”的力度減到最小,即便是那樣,自己仍是毫無把握,最好是姐姐能把所有的事都在外面解決了,最好什么也不用自己說就能離開這里。白漠雖然對這樣的可能性深感渺茫,但還是不能自已地抱有一絲幻想。

“白漠。”隨著手銬扔在小鐵窗上的啪嚓一聲和老爹的一聲吆喝,總感如芒在背的白漠又是渾身一震,心在猛地縮緊的同時,頓感一片空白的大腦便又僵在了昏亂中,那一聲“到”字也就應(yīng)不上來了。

“別怕,抽點兒血?!笨词厮睦畲蠓?qū)ψ哌M(jìn)提審室的白漠笑呵呵地說道。

白漠看了一眼那每天給牢里發(fā)藥的李大夫,又看了一眼辦案單位的人,那昏亂的意識便僵死得似乎連疑惑也沒有了,只是本能地不愿自己的血被抽去哪怕只有一絲,于是那血便真的在這本能的抑制下躲到那僵死的意識中去了,使那大感詫異的李大夫?qū)Π啄亩箶D捏了好一會兒之后,才取到了半絲血??吹嚼畲蠓蛏w上了瓶蓋,于是那自己都難以置信竟然能在那僵死的意識中躲住的血在沒有了本能的抑制后立刻涌了出來。

“捕了?”看到白漠鉆進(jìn)牢門,王冬來瞪著兩眼問道。

“沒捕?!比晕磸臉O度昏亂中走出來的白漠低著頭答道。

“沒捕?”王冬來滿臉疑惑地重復(fù)了一句,而后又問道:“哪來提的?”

“辦案單位。”

“檢察院來后十天不捕就放。要么是被害‘松口’了,他這案子真是太怪了。弄不好能放啊。要是能放,出去再接著干?!?/p>

“哈哈?!崩卫镯懫鹆诵β?。

聽到說能放,蹲在衛(wèi)生間矮墻臺上的老劉一邊洗著衣服,一邊抬起那粗黑的面皮下滿是橫肉、丑陋得令人作嘔的臉笑著說道?!耙悄芊?,到育紅班抱一個小姑娘再……”

白漠厭惡地看了一眼老劉,把臉轉(zhuǎn)向了一邊。

“我昨天晚上做了個夢,夢到你姐來看你了……”王冬來故弄玄虛的臉上又露出了那種戲劇性的笑。

白漠立刻讀出了王冬來話里的意思,知道王冬來又是在向自己“進(jìn)招”了,如果說出實情,又隱隱意識到那后面有著自己無法面對的、可怕的什么,但王冬來畢竟是他每分每秒都要面對的。白漠遲疑了一會兒之后才費力地說道:“真是辦案單位來的,來抽的血,不信你看我耳垂?!?/p>

“什么,抽血,你是強奸殺人吧?!”王冬來疑惑地瞪大眼睛驚呼道。

“沒有,我沒有殺人啊。”被驚得魂飛魄散的白漠立刻想到了那在山中被自己掐死的女孩,但轉(zhuǎn)念間又想到不太可能,自己在那(拼死守護(hù)身子的)女孩身上沒留下任何證據(jù),山里的事好像發(fā)生在另一個空間,一個與世隔絕的空間,那種不真實感仿佛恍若隔世。

“在看守所最怕的是什么你知道不?就是抽血,只有死刑犯才會抽血。這回你的事兒可大了,怪不得──要只是一個強奸案,憑你姐的能耐早就把你弄出去了?!蓖醵瑏淼芍@疑未定的眼睛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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