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成年

高二文理分科。

政治老師說：“同學們非常有必要去查閱自己各科成績，以及文綜、理綜成績的排名，并作具體分析比較，看自己哪科更具競爭力?！?/p>

語文老師說：“作為各科學習的基礎(chǔ)，與每科都有密切聯(lián)系，相比之下，語文與文科的聯(lián)系更大。”

數(shù)學老師說：“作為文科、理科的主要學科，在促進競爭力上與語文相當，但理科對數(shù)學的要求更高?！?/p>

英語老師說：“雖然在高中其地位與語文、數(shù)學相當，但到大學是地位最高的，不管學什么，英語是必備、必修的學科，英語成績好，可以使你對文理科的選擇自由些。”

理想說：“每個人都有理想，而且它可能是你的奮斗目標。那么選擇與自己的理想接近的學科，將對此學科的學習起促進作用。”

社會說：“要觀察、分析社會趨勢，了解社會對人才的需求。因為文理科選擇不光為了考好高考，從長遠上看，是要為自己的未來作好打算?！?/p>

梁夏需要自己做決定。沒有父母歷練的眼光作為參考，僅憑自己有限的閱歷就面對如此重大的選擇，梁夏很不安。阿普奶奶不管文理分科，她的建議是什么賺錢學什么。這建議梁夏覺得是對的?？晌囊擦T理也罷，很難說哪個更賺錢。他便借鑒其他同學的決定：艾校長替艾北選了文科，他的打算是讓兒子將來念金融。金融專業(yè)是文理兼收的，而且學文科的話將來在仕途上也比較有發(fā)展。宋般若學理科，因為理科一般只有男孩子念得好，而她向來是拿男人標準要求自己的。梁夏覺得宋般若選理科的原因除了這些以外，還因為蘇杭學的是理科。準確地說，蘇杭初二跳級念高一后，高中又跳一級，所以當這些小學同門還在面對文理分科時，他已經(jīng)是北京那所全國知名的理工高校生物科學與技術(shù)系的大一學生了。

蘇杭這家伙從小到大裝神、裝舅子，永遠在占便宜。無論是當班干部、念書、招大人喜歡或是女孩子崇拜，哪方面都集萬千寵愛于一身。按說他念的專業(yè)肯定也能占便宜。雖然梁夏暫時沒看出來這個專業(yè)實惠在哪里，但跟著蘇杭走多半沒錯。

以梁夏目前的實力，考到蘇杭學校同一個專業(yè)不會有問題，可那樣的話就成了蘇杭學弟，比他大兩歲，又低兩級，太沒面子，梁夏不想那樣。他專門到圖書館查過，蘇杭的那所大學另外有個類似的化學工程與工業(yè)生物工程專業(yè)，這樣梁夏就放心了，決定也學理科。

他把宏大遠景對阿普奶奶描述了一番，去首都名牌大學念書以及畢業(yè)后每個月能掙好幾千，你就跟著我吃香喝辣好啦！阿普奶奶說：“那些事太遠了，誰知道那時候我還活著沒哩。到我這年紀，最沒興致聽什么明天多好多好，我就曉得天天要燒錢。你去北京念大學要好多錢，你打聽沒？我可沒錢給你?！?/p>

梁夏蔫了。阿普奶奶又說：“你的五千塊錢早就花光啦，但你書讀得還不錯，我就不和你提。從前你每餐吃一碗飯，最近一餐要吃兩碗，菜是咱們自家種，糧食幸好不算貴，可是我老哩，將來要生病的，那不曉得要花好多錢。我是在想最好不要拖累你，可是你要去北京念書，我實在沒的錢。往遠里想，將來你娶婆姨，我都是幫不上忙。”阿普奶奶撩起衣角擦眼淚，梁夏心里發(fā)酸，于是說：“考得好的話有獎學金。報紙上說，很快全國都有助學貸款了?！?/p>

“哪個曉得什么年月實行撒！再兩年你就等錢用，指望別人哪行！”

梁夏便說：“禮拜天我去找生意做，這樣每個禮拜攢，兩年以后也該有些積蓄。”

于是周末時梁夏就在市區(qū)轉(zhuǎn)。沒有本錢，也沒有大塊時間，那種開店生意是不用想了，擺小攤他又沒貨源，走走停停轉(zhuǎn)到菜市，發(fā)現(xiàn)每個店里都有一種草果模樣的東西，各店均用瓷碗放置，或?qū)⑷鍌€插在芝麻頭上作樣品。拿起捏捏，很輕，是個空殼。家家都賣，看樣子是好東西。

老板跑出來兜售：“要罌粟殼啵？一斤二十塊。今年的，去年的，還有碎渣渣都有。買得多便宜?！?/p>

梁夏嚇一跳：“這東西不違法嗎？”

“有什么法不法的，買點吃、買點種種玩玩，數(shù)量又不多。況且，這又不是大煙，毒性也沒有了。我們賣點佐料，又不是搞什么?！崩习迥笃饚讉€在手里像乒乓球般顛來顛去：“作佐料嘛，比芝麻還香；作藥嘛，止疼痛、止痰簡直就是靈丹妙藥。就像今年產(chǎn)的罌粟殼，殼里的籽還能播種。山區(qū)有人就種罌粟，種出來的嫩枝嫩葉，掐下來涮湯吃味道就跟菠菜一樣?！?/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