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夏打算先做兩年藥販子,賺點起步資金就改行。他的業(yè)績還過得去要感謝周恕淳,周恕淳還是肯幫忙的,雖說其實幫梁夏就是幫周恕淳自己。周恕淳需要梁夏替他忽悠,而梁夏不得不在現(xiàn)階段借助老周的人脈。
梁夏用茱麗葉在陽臺發(fā)春的語調(diào)對周恕淳說:“我年輕,不知天高地厚,過去很多事做得不妥當,摔跟頭是必然的。要不是周叔叔仗義,我現(xiàn)在就剃了光頭在農(nóng)場鏟沙子呢!感激的話不多說,我從今往后好好做人,周叔叔還得多指點,免得我又犯錯誤。”
看上去梁夏是吃虧以后服軟了,或者說是較量之后暫時表示和解。周恕淳說:“我一向都很器重你的啊!”
周恕淳今晚很是忐忑,梁夏也看出來了。
周恕淳說:“小蘇病了?!?/p>
當梁夏徹底弄明白周恕淳到底說的是什么時,差點抄起桌上的水果刀把周恕淳剁了——這老東西居然眼睜睜看著蘇杭給自己打病毒而不阻攔。周恕淳解釋說自己嚇傻了。
他確實嚇傻了。
?仁者心動
梁夏拖著周恕淳一起去實驗室。
蘇杭居然還趴在桌上查資料。梁夏來到他身邊觀察了一會兒,看上去他還好,只是偶爾咳幾聲。
蘇杭看見梁夏,從桌上拿起一份報告遞給他:“這是今天的數(shù)據(jù)?!?/p>
在蘇杭身邊停留稍久,就看出他明顯的病態(tài),過不了多久就會咳嗽,只是輕咳,還不至于影響他工作,所以他仍然在翻他的那些專業(yè)書。
梁夏伸手探至蘇杭的額頭。
他在發(fā)燒。
蘇杭發(fā)現(xiàn)了周恕淳,表情略微有些吃驚,他抬頭看看墻上的掛鐘,這個時間,梁夏和周恕淳出現(xiàn)在實驗室委實怪異。不過梁夏的表情讓他很快明白過來。
梁夏前所未有的委靡。
周恕淳說:“小蘇啊,這不是小事,我得和你家里人說,這責任我可擔不起?!?/p>
蘇杭重新低下頭看資料,只是抬起手微微擺了一下,示意他不用管。
周恕淳才沒膽子和徐旋說這事。他在蘇杭面前抖包袱而已,他要拿蘇杭此時的態(tài)度來堵徐旋的嘴:瞧吧,不關(guān)我事,是你兒子不讓我告訴你們。
梁夏突然惡作劇地從冰柜里取了根試管,打開抽屜找注射器,嘴里說:“周導(dǎo)向來身先士卒,來打一針!”
等梁夏找到注射器時,實驗室已不見周恕淳的蹤影。
梁夏將注射器放進抽屜,又把試管插回原處。開始百無聊賴地在實驗室散步,他心情壞透了。來回轉(zhuǎn)悠著,不時看一眼蘇杭的背影,背影真清秀,不用回頭就看得出小伙子很帥。
梁夏說:“你想過你老婆沒有?”
蘇杭不知是沒聽見還是不想回答,并沒有反應(yīng)。
梁夏換了話題:“做研究不如拉關(guān)系重要。當官的,還有那些他們賞識的專家。因為目前根本沒有一整套行之有效的評價機制。好吧,就算你不重視這個,最起碼,項目完成后你的署名權(quán)應(yīng)該得到保證,為什么自從學(xué)校開始,直到現(xiàn)在,每篇論文周恕淳的名字都排第一?網(wǎng)上到處都是周恕淳這老家伙的信息,就連圖片鏈接上都鋪天蓋地是那張老臉,我很難在搜索引擎上找到你。我們是同學(xué),我了解如何拐彎抹角在某個網(wǎng)絡(luò)的小巷子里發(fā)現(xiàn)你的名字,可就算找到了,也不知道你干過什么。國際上有諾貝爾生物獎,美國有最高生物醫(yī)學(xué)獎,中國有貝時璋青年生物物理學(xué)家獎,這樣下去它們都不會和你有任何關(guān)系?!?/p>
“你和他們一樣對獎杯上癮。我倒覺得研制出行之有效的藥物最重要,哪怕只能解決某種微不足道的病癥?!碧K杭說,“還有,你為什么總是那么不喜歡周導(dǎo)?要不是他,實驗室根本拿不到經(jīng)費,他是很想做些實事的,但人的精力有限。周導(dǎo)不是壞人。他只是做了我做不了的事?!?/p>
基本上,只有擁有某項榮譽后才能有資格表示對這項榮譽的淡泊??商K杭是特例,他有問鼎這些獎項的潛力,假以時日,他必將是那種碩果累累的人物。這小子說不在乎,是真的不在乎。
“是啊,自然科學(xué)基金委員會一直都在資助科研項目,和國家那些幾千上億萬的工程相比,這些經(jīng)費不值得一提,老周再撲騰,也沒法和溫州人比?!绷合恼f,“我只是不喜歡他這樣盤剝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