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嚓"，孫鏡把鏟子斜插進(jìn)土里，腳一踩，再一挑，就鏟了一大塊土出來。這兒的土浮得很，并不密實。

第二鏟下去，手里的感覺就不一樣了。出土的時候忽地有一星磷火，浮動在空氣里。

徐徐在另一邊才只剛把鏟子插下去。她總覺得有陰風(fēng)往脖頸里鉆，一哆嗦，又一哆嗦。她拔出鏟子，跑到孫鏡身旁。

"還是兩個人在一起挖吧。"她小聲說。

孫鏡第三鏟下去，又來回?fù)芰藥紫?。他手上早戴好了橡膠手套，蹲下身子在小坑里撥拉。

徐徐見他摸了個白森森的東西在手里，還沒看真切，就又扔回小坑里。

"是個小孩。換個地方再挖。"孫鏡扭頭看看徐徐，月光下她臉色慘白慘白。

"你沒事吧。"

"沒。"徐徐回答得很簡潔。實際上她不知道自己能不能說出更長更完整的話來。

"那你把旁邊的土回填進(jìn)去吧。我挖你填，后續(xù)工作做好，冤魂就不會纏著你。"孫鏡說著向徐徐一笑。

這話一說，徐徐就覺得有只透明的手滲進(jìn)身體里，對著心臟狠狠捏了一把。

實際上骨頭是孫鏡刨出來的，要纏也纏不到徐徐身上。

"沒那么容易找到合適的，我估摸著總得挖個十幾二十顆腦袋才行。"孫鏡說。

徐徐想象了一下二十顆骷髏頭擺在面前的情形，深深后悔為什么要答應(yīng)孫鏡一起來挖墳?？此@么自如的樣子，分明不需要自己幫忙，一個人就可以了。

他整天和尸骨在一起所以才不會怕。徐徐對自己說。雖然那些只是烏龜?shù)氖恰?/p>

"這個家伙頭頂心怎么是尖的，洋蔥頭嗎？埋了。"

"見鬼，腦門上挨了一槍，否則就選他了。埋了。"

"呵，這家伙腦容量夠大的啊，腦子再大死了一樣喂蛆。埋了。"

"差……差不多就行了吧。"徐徐說。

"那怎么行，我們需要的是一個完美的作品。它要做到的不單單是和真品互換后讓人一時看不出真?zhèn)?，還要扛住之后的鑒定會。"

"好吧。"徐徐只好同意，畢竟這個計劃建立在孫鏡的作假技術(shù)上，一切要聽技術(shù)人員的。

當(dāng)然，孫鏡所說的扛住鑒定會，不是指他能做出一個騙得過任何專家和儀器的仿品，沒人能做到這一點。他要做到的是，在合適的時機挑起上博巫師頭骨的真?zhèn)螤幷摚缓笳T導(dǎo)對其進(jìn)行重新鑒定。在未來的這個鑒定會上，仿造的巫師頭骨當(dāng)然會被識破，但考驗孫鏡功力的地方在于，他要讓所有人以為，從上博收藏這個巫師頭骨的時候開始，它就是個假貨。也就是說，歐陽文瀾收了個假貨，又把它當(dāng)成真品捐贈給了上博。

顯然，他們在為上博炮制一場大丑聞。如果可以做到，那么當(dāng)真頭骨在海外公開出現(xiàn)時，其來源就不會受到懷疑。

幸運的是，上博的巫師頭骨從來沒有被進(jìn)行過年代鑒定。因為從這件甲骨出土，又到了斯文·赫定手上，再輾轉(zhuǎn)至歐陽文瀾，一系列轉(zhuǎn)手都"留傳有序"。這是收藏界的術(shù)語，意味著這件古物歷來被收藏都有據(jù)可查，因此留傳有序的古董就相當(dāng)于有了真品保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