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學(xué)軍苦笑著說:“我已經(jīng)完全不認(rèn)路了,也弄不清怎么走才能回到主路上,你看著辦吧,我們就跟你走了?!?/p>
于政說:“我們一直向東走,到中天門時,那里就有一條主路可以直達(dá)玉皇頂?!?/p>
王學(xué)軍說:“你的方向感真厲害,還有你以前爬過泰山嗎?”
“沒有?!庇谡f,“不過我來時看過地圖,大概的路都記下了?!?/p>
王學(xué)軍很欽佩地看著他,于政微微一笑問:“你們是小學(xué)同學(xué),到現(xiàn)在還有聯(lián)系真是難得,你們經(jīng)常有這種聚會嗎?”
王學(xué)軍說:“不是,大家平常都上班,有各自的事情,哪有那么多時間。我們其實也十多年沒聯(lián)系過了,后來有同學(xué)在網(wǎng)上建了個同學(xué)錄,把舊時的老師同學(xué)都召集起來,每年搞兩三次活動,能來的就來,大家見面聊聊天,了解一下彼此的情況也挺好的。”
“但我看你不大說話的樣子。”
王學(xué)軍笑了:“我這個人平時就不怎么能說,我比較擅長聽?!彼檬直犬嬃艘幌伦约旱亩洹?/p>
于政也笑了:“那個孫佳凝和劉秀是夫妻呀,這緣分真是讓人羨慕,他們上小學(xué)時就很好嗎?”
“哦?”王學(xué)軍想了想說,“是呀,他們好像上小學(xué)的時候就是好朋友了。”
劉秀突然走過來嚷嚷著:“學(xué)軍,你什么記性,我們上學(xué)的時候明明是打得最厲害的對頭?!?/p>
“打架?”王學(xué)軍一頭霧水地問。
“是呀,當(dāng)時她仗著發(fā)育得早,比我高,老是欺負(fù)我。后來,我就在她的書包里放了一條毛毛蟲把她嚇哭了,她去告老師,害得我在教室外面罰站。當(dāng)時我們的教室是在三樓吧,下課時全三樓的學(xué)生都看到了,臉都丟盡了,我還以為這種事兒你們一輩子也忘不了的,你的記性真差?!?/p>
王學(xué)軍一拍腦袋說:“對了對了,是有這事兒,瞧我這記性?!?/p>
李梁也走了過來,聽他在講這件事兒,忍不住笑了:“你呀,一定是把霏霏和佳凝弄混了,我記得當(dāng)時他和霏霏的關(guān)系很好的,”說著,又轉(zhuǎn)頭看著劉秀,“你算不錯的了,當(dāng)年李潔不也被楊老師趕出了教室,結(jié)果她嚇得當(dāng)場大哭,攪得整棟教學(xué)樓的課都上不下去了,她當(dāng)時還是個流著鼻涕的小娃娃吧……”
正說著,看到劉秀向他擠眉弄眼地小聲說:“別說了,別說了,佳凝聽到會不高興的。她有段時間還和李潔是好朋友呢,她這個人好面子,提到這件事兒就不高興?!?/p>
李梁驚訝地說:“怎么她還在乎嗎?那時候她才多大呀?!?/p>
劉秀說:“所以說女人就是麻煩,一點點小事兒,她能記到現(xiàn)在?!?/p>
王學(xué)軍說:“也不是呀,每個人都會記得一些小時候印象深刻的片斷,每個人都有,不光是女人?!?/p>
劉秀說:“可男人不會像她那樣斤斤計較呀?!?/p>
“什么斤斤計較?”孫佳凝走了過來,“你們在聊什么?”
劉秀急忙說:“老婆,我們在聊錢霏霏,她怎么好像不高興的樣子。”
“她為什么不高興你不知道嗎?”
劉秀的頭搖得像撥浪鼓一樣:“不知道。”
孫佳凝有意無意地看了自己的丈夫一眼:“不知道就算了,那是人家的事兒,知道太多反而不好。”
劉秀用力地點著頭:“對,老婆大人說得對,所以我說凡事兒不能斤斤計較,才能活得比較快樂嘛?!?/p>
旁邊的幾個人都不約而同地抽動了幾下嘴角,轉(zhuǎn)過頭去。坐了大約十分鐘,于政見陳湘和楊老師也走了過來就問:“楊老師,你覺得怎么樣了?”
楊老師活動著身體說:“沒問題,我們抓緊時間走吧?!?/p>
于政說好,一行人準(zhǔn)備了一下,又踏上行程。山變得陡了起來,前面的路更難走了,雜草叢生,枝繁葉茂,幾乎找不到下腳的地方。隨著大家的體力越來越小,他們也越來越沉默,漸漸地沒有人再有力氣說話,黑霧沉積的叢林里,只能聽到他們雜亂的腳步和沉重的呼吸聲。
于政回頭看了看后面的人,幾個男人還可以,女人們都露出疲態(tài),于政有些擔(dān)心,抬起頭來辨認(rèn)了一下方向說:“我們再走十幾分鐘就能到中天門了。中天門是登泰山東西兩路的交會點,此處為登頂半程,上下必經(jīng)之地,從那里開始,我們就換到主路上去吧?!?/p>
沒有人反對,就算他們來前再有野心,面對五岳之首的泰山,還是只能甘拜下風(fēng)。大家又咬牙堅持了一段時間,終于來到了中天門,上了主路。
“可以坐索道嗎?”孫佳凝問。
“現(xiàn)在哪有索道,大半夜的?!蓖鯇W(xué)軍為難地說。
“老婆,再撐一撐吧?!眲⑿氵^來,把孫佳凝手里的包拿過去,孫佳凝瞪了他一眼,又搶了回去。
于政問陳湘:“你還撐得住嗎?”
陳湘說:“還行,不過我們走了這么久,才走了一半呀?!?/p>
于政說:“是呀,這就是泰山,峨峨東岳高,秀極沖青天?!?/p>
陳湘看了他一眼,撇撇嘴,跑到石碑下去看上面的文字去了,于政在后面看著想,體力不錯嘛,還有力氣跑。
這個季節(jié),從天南地北趕來爬泰山的人很多,雖說是在半夜,可也組成了長長的隊伍,每個休息點的地上更不用說,擠滿了大汗淋漓的人,有時還能看到一兩個黃頭發(fā)、藍(lán)眼睛、背著登山包的老外。
再往前走,不過多久就會遇上觀音像、廟宇和山上小販搭成的休息點。大家一開始還興致挺高的,每遇到一尊佛像都拜一拜,每遇到座廟宇都進去看一看,隨著山路不斷陡峭,他們都累得沒有興趣了。這個時候就連于政也開始沉默了,身體就像一臺只會向上爬的機器,不斷地隨著人群向上,就連抬頭看一下身后的風(fēng)影的力氣都沒有。路旁的小販不斷地喊著還有一個小時的路程,招呼大家先休息一下,所賣的也只是一些方便面、黃瓜之類簡單的食品,價格卻很高,不過沒有人抱怨什么,能把這些東西挑上來,已經(jīng)很不容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