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語叢一》中進而又討論了“尊”和“親”的分別：“厚于仁，薄于 義，親而不尊。厚于義，薄于仁，尊而不親。”《語叢一》認為，父子關系基 于親情，君臣關系基于義務。前者出于“仁”，不能選擇；后者出于義，可以 選擇。因此，早期儒家認為，父子是親情，君臣是義務。這是因為“仁生于 性，義生于道?；蛏趦?nèi)，或生于外，皆有之”。這種觀點即儒家的“仁內(nèi)義 外”之說，“仁”是“人性”所具有的，“義”是“人道”所必需的（社會所 需的），所以都是需要的（“皆有之”）?！墩Z叢一》又說：“為孝，此非孝 也。為弟，此非弟也。不可為也，不可不為也。” “孝”和“弟”是不能刻 意而為的，因為“孝弟”發(fā)自內(nèi)在之“仁愛之心”，但又不能不身體力行，因 為“不為”則“孝弟”無以顯現(xiàn)。從先秦儒家的典籍中，我們可以說“孝”出 于人“仁愛”的自然本性，它是不帶有“功利性”的。

在此，我們需要把孔子的“仁者愛人”的“仁學”展開來討論。先秦 儒家認為，“親親”必須擴大到“仁民”，才是完整的“仁學”。《郭店 楚簡》中說：“孝之故，愛天下之民?！?“孝”必須擴大到“愛天下之 民”才叫做“仁”，所以又說：“親而篤之，愛也；愛父繼之以愛人，仁 也?！薄叭省辈荒苤煌Ａ粼凇皭鄹浮?，必須擴大到“愛天下之民”上。所以 “孝”必須擴大，必須“推己及人”。

這就是說，作為家庭倫理的“孝”（親親）以“愛”為基點，必須擴 大為一種社會倫理（仁民），“仁民”意即“博愛”。《孝經(jīng)·三才章》中 說：“（君望）則天之明，因地之利，以順天下。……是故先之以博愛，而 民莫遺其親?！比绻苁埂安邸保赐萍杭叭?、及物之愛）成為社會倫理 準則，就不會出現(xiàn)違背家庭倫理的“孝”的行為。這就說明“孝”在“仁 學”里是十分重要的觀念，即以“親親”為基點，擴大到“仁民”，以至于

第一部分 名家十五講

“愛物”。這樣中國古代基于孔子的“仁學”把“孝”看成是“天之經(jīng)”、 “地之義”、“人之行”，就容易理解了，“孝”體現(xiàn)了孔子“愛人”（博 愛）的精義。所以朱熹說：仁者，“在天則盎然生物之心，在人則溫暖愛人 利物之心，包四德而貫四端也”。（《朱子語類》卷六十七）可見，“仁” 對儒家的意義十分重大。

社會在發(fā)展，人與人之間的關系也在變化，現(xiàn)代社會中的家庭倫理也會 隨之有所變化。中國古代社會是一個帶有宗法性的農(nóng)業(yè)社會，前面已說過， 那時家庭既是生活單位，也是生產(chǎn)單位?，F(xiàn)代家庭無疑仍是生活單位，但隨 著社會生活的變化，家庭作為生產(chǎn)單位的情況卻在逐漸變化。因為特殊的國 情，我國的家庭，特別是農(nóng)村家庭作為生產(chǎn)單位還會存在一段時間，但終究 會逐漸淡出。

這就是說，在家庭倫理中“孝”的內(nèi)涵必定會有變化，例如“四世 同堂”、“養(yǎng)兒防老”會因家庭作為生產(chǎn)單位的消失而失去意義。又如， “二十四孝”中的某些形式已沒有必要提倡。但作為“孝”之核心理念的 “仁愛”仍有家庭倫理之意義。在家庭不再是生產(chǎn)單位的情況下，保障人們 良好的生活狀態(tài)，將主要依賴社會保障體系，但作為我國傳統(tǒng)的“孝”的 “仁愛”精神則不會改變。又如，“三綱”中的“父為子綱”，因社會關系 的變化，父子之間的關系也要隨之變化。這種強調(diào)單方面權(quán)力的“三綱”是 與現(xiàn)代社會中的自由、平等理念相悖的。其實先秦儒學并不講“三綱”，只 是到了東漢，《白虎通義》才把“三綱”法典化，作為維護皇權(quán)專制的工 具。在先秦儒家典籍中，君臣、父子、夫婦之間是一種相互對應的關系，是 建立在雙方應盡義務的基礎上的，如“君義臣忠”、“父慈子孝”、“夫和 妻柔”等。

那么家庭作為社會的一個單位，它將起什么作用？應該有一種什么樣的 家庭倫理？費孝通先生認為，家庭的作用主要體現(xiàn)在“尊重祖先和培育優(yōu)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