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當(dāng)然瞞不過蔡潤身那雙眼睛，他說：“有事就說，看望老朋友和說事并不沖突嘛?！焙慢埲@才直言道：“想找找國土局周局長，卻苦于跟他沒什么往來，蔡處長能給我牽牽這根線嗎？”蔡潤身說：“找周局長干嘛？辦土地證還是采礦證之類的？”郝龍泉笑道：“蔡處長真是神人，我還沒具體匯報，便被您一語說中?！辈虧櫳碚f：“你一個做老板的找國土局長，不辦證還做什么？說吧，具體什么事?！?/p>

郝龍泉就把申辦采礦證手續(xù)已到礦產(chǎn)處，只等周局長簽字一事說了說。蔡潤身說：“你怎么打通礦產(chǎn)處的？”已到這個份上，還有什么可隱瞞的？郝龍泉坦白說：“還不是通過不群，認(rèn)識的藍處長他們?！辈虧櫳碚f：“周局長那里呢？不群不給你出面了？”郝龍泉說：“可能不群面子不夠，才帶我去找國土局紀(jì)檢監(jiān)察室胡主任，無奈周局長不買胡主任帳，不群也沒了轍?！辈虧櫳碚f：“這也不難理解，不群現(xiàn)在到了紀(jì)檢監(jiān)察室，跟周局長沒有工作往來，不容易找上人家?！焙慢埲f：“再怎么的，不群也是政府里處長級人物，國土局屬政府組成局，政府的人找他們辦點事，莫非周局長那么好拒絕？”蔡潤身說：“不是周局長好拒絕不好拒絕的問題，主要是上面對煤礦生產(chǎn)行業(yè)抓得越來越緊，國土局包括煤炭局一般不會輕易開口子，手續(xù)確實不是那么好辦理的?！?/p>

郝龍泉心下發(fā)急，說：“莫非我的事就這么泡了湯不成？”蔡潤身說：“暫時還不能這么說，事在人為嘛。我給你去周局長那里試試吧，能不能成不敢保證，你先別寄予太大希望。好在我在財貿(mào)處當(dāng)差，跟下面職能部門頭兒接觸機會多，比不群他們稍微方便些。”

對蔡潤身的能量，郝龍泉還不是特別清楚，可他答應(yīng)替你找周局長，肯定有一定的把握。郝龍泉只差沒給蔡潤身下跪了，顫著聲音道：“太感謝蔡處長您了！您為我操了心費了力，我心里會有數(shù)的?！辈虧櫳淼履樕?，說：“我要你有什么數(shù)？你把我看作什么人了？要知道我完全是看在咱們打過幾次交道，你又是不群親戚份上，才愿意出這個面的。我向來講究兩點，做事講原則，做人講感情。違背原則和傷感情的事，打死我也是堅決不做的。當(dāng)然不是在怪你，現(xiàn)在我們交道還不多嘛，你還不太了解我。我到底是什么人，以后你慢慢會清楚的。”郝龍泉點頭如搗蒜，說：“是是是，蔡處長到底不是我這種俗人?！?/p>

蔡潤身又囑咐道：“這事你也不要給不群說，沒這個必要嘛，你說是不是？”郝龍泉心領(lǐng)神會的樣子，說：“我知道了?！?/p>

這天政府有個辦公會議，蔡潤身將甫迪聲的包和茶杯送進會議室后，便回到財貿(mào)處，哪里也不敢去，坐在椅子上看報紙，以便領(lǐng)導(dǎo)隨時找得到。大約過了十幾分鐘，有人走進來，原來是國土局周局長。有人戲言，下面的人最關(guān)心的就是領(lǐng)導(dǎo)老婆和秘書，領(lǐng)導(dǎo)要換老婆和秘書了，他們耳朵伸得比西氣東送的管道還長，總能在第一時間捕捉到最新最準(zhǔn)的信息。蔡潤身做甫迪聲秘書又不是今天才明確的，周局長還能毫無耳聞？不過蔡潤身沒說破，只說道：“周局有什么好事，別神神秘秘的，還請明示?！敝芫珠L笑道：“我想和財政局開個小小聯(lián)席會議?！辈虧櫳碚f：“葉局長剛才不也在會上嗎？你不直接跟他說，卻找到我頭上來，不是挑水找錯了碼頭吧？”周局長說：“找的就是你這個碼頭。這事還得甫市長親自出一馬。”蔡潤身開玩笑道：“你倒好，你們雙方聯(lián)席，要甫市長去作陪。”周局長笑道：“我哪敢叫甫市長作陪？是請他老人家給我們做主掌舵?！?/p>

蔡潤身本想問是什么要事，非得甫市長做主掌舵，又覺得這不是自己該關(guān)心的，不必多嘴，只說：“這也用不著找我呀?！敝芫珠L說：“那找哪個？”蔡潤身說：“你手下不是有個駱副局長么？她是甫市長的書記，你想請動甫市長，要她給甫市長說一聲，甫市長還敢不聽書記的？”周局長搖手道：“那怎么行？我這是公事，公事只能公辦。讓駱局長跟甫市長吹風(fēng)，便變成了公事私辦，豈不顯得我不懂規(guī)矩和沒水平？”

周局長還真懂得公私分明。這正是他的精明之處。跟財政局聯(lián)席，肯定是業(yè)務(wù)工作，完全沒有必要驚動駱怡沙。對于周局長來說，駱怡沙究竟是非常難得的資源，必須給自己預(yù)留著，不到萬不得已，比如牽涉到個人升遷去留的時候，不宜輕易動用，否則到了緊要關(guān)頭，就不怎么靈了。

蔡潤身這么琢磨著對方，周局長又說道：“蔡處就別推了，還是麻煩你給甫市長請示一下?！辈虧櫳碚f：“好吧，周局有吩咐，我敢不從嗎？”又說：“不是我討價還價，我也有件事情，想請周局幫個忙，不知肯不肯賞臉？”周局長說：“什么事盡管開口，只要我能辦的，別說一個，就是十個百個，也在所不辭。”蔡潤身說：“當(dāng)然不是什么了不起的大事，不可能讓你為難的。也不急，到時再說吧。”

周局長走后不久，到了中飯時間，甫迪聲要去賓館陪客人吃飯，蔡潤身拿著他的包，一起下了樓。進到車?yán)?，蔡潤身才說了周局長的事。甫迪聲說：“這個周扒皮，為國土出讓金征繳手續(xù)費問題找過我?guī)状瘟?。要他跟老葉他們先商量個初步意見，再來找我，也沒見他拿意見來，現(xiàn)在又要我給他們主持聯(lián)席會議，這不是矛盾上交嗎？真是扯蛋！”過片刻又說：“要他們兩家商量意見，確實也不容易商量得攏來，看來還得我出個面。潤身你記住這事，哪天我有些空閑了，提醒一下?！?/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