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有天,一個穿白襯衣的男人出現(xiàn)在她家。那天是狐貍阿姨開的門,看到這個白襯衫男人,狐貍阿姨愣了。他們看著對方,足足看了十分鐘。狐貍阿姨讓男人進(jìn)來了,倒水,沏茶,木木記得那天的空氣是潮濕的,房間里有茉莉花的氣味,嗯,是花茶。那是第一次木木沒看到男人和狐貍阿姨有親密接觸。他幫狐貍阿姨收拾了房間,描了眉毛,畫了唇彩,早上來的,下午就走了。當(dāng)天夜晚,狐貍阿姨哭了。木木跑過去給阿姨擦了眼淚。那人真好。木木對阿姨說。阿姨說,是啊,真好,可是阿姨老了,配不上他。我也喜歡他呢,木木輕聲說著。阿姨聽了哈哈大笑,她說,那你以后嫁給他吧,反正你還小。木木聽完,就當(dāng)真了,嗯!我以后一定要嫁給她,但是我去哪找他呢?他會不會老啊?狐貍阿姨聽了,笑得更大聲了,去北方,去北方找他,他不會老,好男人不會老……
若干年過去了,當(dāng)年七歲的小女孩木木到了十七歲。一天夜里,她趁狐貍阿姨和某男人狂歡時偷偷逃了出來,爬上了一列北上的火車。木木在想,自己也許因為流著和媽媽一樣的血,所以總是那么奮不顧身。不知道當(dāng)年媽媽跟那個游吟詩人私奔的時候,是不是也是這樣的,緊張而刺激……
夏木沒寫下去,木木的尋找跟她的尋找一樣,也許根本沒結(jié)果。她有點傷感,起身,拿出紙巾,準(zhǔn)備去洗手間洗把臉。夏木小姐離開座位時,夜先生就從窗戶的縫隙里鉆了進(jìn)來。他把臉貼在夏木小姐的本子上看,咦?這故事怎么那么熟悉?我是不是應(yīng)該幫她繼續(xù)下去?夜先生想著,只見夏木小姐已經(jīng)回來了,他趕緊跑到夏木小姐后面的第三個座位上,雖然是隱形人,知道別人看不到自己,但夜先生還是有點羞澀,他不敢正面去看夏木小姐,只是遠(yuǎn)遠(yuǎn)地,從后面,從側(cè)面去看,夜先生對夏木小姐有種特別的好感,難道這就是人類常說的一見鐘情么?夜先生不知道,已羞紅了臉。夏木小姐的精神顯然比剛才看起來好多了,沒那么憂傷,她在笑,不知道笑誰,隱形人走到她跟前,用手在她跟前恍了恍,還好,夜先生的表情,她看不見。
火車進(jìn)站了。夏木小姐把行李拿好,出站。隱形人就跟著她,突然,夏木小姐被迎面而來的一個男人撞了一下。等她發(fā)現(xiàn)時,手包已經(jīng)不見了。那男人逃上了一輛摩托車,飛馳而去,看著男人遠(yuǎn)去的背景,夏木小姐難過得哭起來。隱形人一看,突然愣了,三秒鐘內(nèi),他的思維出現(xiàn)了莫名其妙的短路。三秒鐘后,隱形人開始飛奔,有什么能快得過我呢,他得意地笑著,嘿嘿,傻瓜,讓我?guī)湍隳没匕伞V灰婋[形人跑著跑著,他趕上摩托車了,接著,雙手一伸,手指牢牢抓住了男人懷里那個包。男人還來不及反應(yīng),包就已經(jīng)不見了。
隱形人把包放在街口拐彎處的一個臺階上,夏木小姐剛好走過那里。一看到包,她就像童年的孩子找到丟失了的玩具一般,緊緊地抓到了懷里。隱形人還想多看她幾眼,但他必須得走了。
小草先生從夢里醒來的時候,雙腿還是酸酸的。他做了很多奇形怪狀的夢。他夢到自己坐上一輛鐵皮火車,火車轟隆隆,過山洞,火車開完南方。一想到南方,小草先生是窩心的痛。南方啊南方,我的夢魘。我又怎么敢踏上南下的火車呢?小草先生想著,他還夢到自己參加馬拉松賽跑,他的老師,那個胖胖的長跑教練就在操場上開著摩托車監(jiān)視他訓(xùn)練,他所要做的就是一圈接一圈地跑,跟著摩托車跑。感覺跟回到學(xué)生時代似的呢!小草先生想著。他突然笑了,對的,在夢里他仿佛看到她了,“真好,在今天的夢里,我又夢到你了,你坐上北上的火車,一個靠窗的位置,你的手上拿著你寫給我的信?!毙〔菹壬f著,笑了笑。
好久沒有這么早起床過了,才清晨五點,可以看著城市天空是如何亮起來的。最上面的一層是深邃的藍(lán),最接近地平線的是郁金香的那種橘紅。慢慢的,兩種顏色混在一起,過度,最后成了毫無瑕疵的白。這是北方冬季清晨的感覺,屬于北方的美學(xu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