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了,皇后的事,不許隨便議論?!蹦[略擰眉斥了他一句,斂神又問,“你來的路上沒撞見什么人吧?”
李飏搖頭道:“我繞了道從后頭過來的。聽說陛下的婕妤來了,不敢沖撞?!?/p>
這孩子雖然頑皮些,要緊事上果真還不糊涂。墨鸞放心舒了口氣,“阿寶,你記著姨姨的話,凡事謹慎,不該靠近的人離得越遠越好,千萬別沾火星。”她再叮囑李飏一番,又詢問些日常事。李飏十分戀戀不舍,不愿她離去。墨鸞似早有打算,也并不急著離開,只是差人先去請皇后的行程。
附苑迎客的遠方殿修建得別具一格,四壁通透如亭臺,陽光明亮,大有廣納八方來風之意。
徐畫在殿上靜候了許久,心中不免焦躁疑慮。
她本只是想試探淑妃虛實,不曾想卻被帶來這附苑,又恰巧遇見皇后親駕。她知道自己只是皇后的一枚棋子,但那絕非她所甘愿。她要擺脫皇后系在她身上的線,更要皇后不敢輕慢她,那便只有讓皇后感受到壓力,而后感知她的重要。度今日之勢,淑妃,六宮之中只有這個女人足以威脅中宮。但這位淑妃偏偏仿佛甘愿退縮般樂居安逸,連陛下的寵愛也似不掛在心上,更勿論爭權奪勢。長此以往,這局就會變。一旦舊的標靶不再招風,她就會漸漸變成眾矢之的,成為皇后下一個要打壓的目標,除非她也就此甘心示弱。但她怎能止步于此?僅僅做一個婕妤,連九嬪之列都不入,然后慢慢老去,失卻寵愛,被徹底遺忘、湮滅,甚至連名姓也未必能留下。她明明擁有無雙的美貌與聰敏,為何要接受如此慘淡的命運?她不能服。
這個淑妃,小皇子分明喪命在中宮,為什么還能如此平靜泰然?非但不思向皇后尋仇,反而帶她來這附苑。她本以為淑妃該是別有所圖,卻不想淑妃當真親自領她進來,又秉奏皇后知曉。如此一來,難道當真打算擔當全責?這種半分也不利己的事,做來何益?
她坐在殿上,一時不覺思緒糾結,忽然卻被皇后來時的報喝聲驚醒。
謝妍在宮人簇擁下上殿來,似已有薄怒,“你來這里做什么?”方才安坐,已頗有些不客氣地斥了一句。
“是淑妃主——”徐畫方低頭回了半句,謝妍已又將她斥斷,“淑妃讓你來你就來,下次淑妃讓你做點什么別的好事,你是不是也跟著去?”顯然是盛怒之下。
“皇后殿下請息怒,有什么,回去再處置不妨?!币慌耘愤B忙相勸謝妍一番,又對徐畫道,“婕妤深受恩榮,更應該自檢言行,不該說的話不說,不該去的地方不去?;屎蠼逃栆彩翘骀兼ブ?,畢竟人心險惡,可是半步也行差踏錯不得?!?/p>
這一番話說得徐畫垂目一聲不吭,心里卻愈發(fā)委屈。若是皇后責罵她,便也罷了,連一個奴婢也能狐假虎威給她難堪?;屎蟮钕庐斦媸侨f事如意得久了,忘了需要看人眼色的苦處。她心中甚是不服,臉上卻不敢顯露,只低著頭認錯。
謝妍見她淚珠也滾出來了,模樣可憐,不由嘆道:“模樣漂亮、心思靈慧的姑娘我見得多了,哪一個是甘心的?你我既是表親姐妹,我不與你見外才勸你,你那點小心思,別要聰明反被聰明誤?!?/p>
徐畫正滿心自憐,聽著這話,只覺得謝妍存心威脅要她伏低,口稱“謹遵教誨”,卻是愈發(fā)心非。
謝妍見她一副不誠不懇的模樣,想再詰問她兩句,又覺多說無益,正在這將言未言的時候,卻遠遠見墨鸞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