伽葉依舊是平和的目光,從容的神情,慢慢走了出去。
能夠起床了,馮豐就決不躺著。自從醒來后見過伽葉一次,這些天,她還沒有見過伽葉,他只是開了藥方讓家廟的仆婦照單抓藥,自己不再露面。
這天傍晚,柳兒陪馮豐在院子里轉悠了一圈后,馮豐道:“柳兒,我們去禪房看看伽葉大師吧。”
“大師在禪房閉關念經,不會見外人的。”
“去看看再說嘛。”
“可是,奴婢要熬藥的嘛……”
“那你先去熬藥,我在這里歇一會兒,這里景色不錯?!?/p>
“好吧,待會兒奴婢來扶您?!?/p>
她知道這小宮女哪里敢陪娘娘去瞧一位和尚?便索性支開她,自己一個人往禪房走去,想去看看那個帥哥究竟在研究什么經文。
禪房在家廟的外圍,是專門招待云游高僧的。里面有尚佛的長樂侯收集的上萬經卷。
馮豐在禪房門口伸手敲門,敲了兩聲,伽葉開門,微笑道:“有事情嗎?”
伽葉這次不再是錦斕袈裟,而是一身普通的玄色僧衣??墒?,如此樸拙的衣服穿在身上,更顯得他削肩猿腰、挺拔俊秀。他面色淡淡的,眼神卻別樣的親切與和藹,那是真正心底無塵的人才會具有的不笑也算笑的風采。
馮豐只覺得頭嗡的一聲響,幾乎要暈過去一般,似在夢里,又似有幾分清醒。
伽葉見她手足無措,面紅耳赤地站在門口,有些奇怪,目光卻依然平和:“有事嗎?”
馮豐回過神來,暗罵自己花癡,見了一個帥和尚就亂了分寸,若是年齡大點,不就跟楊二車娜姆一樣了?只曉得對著帥哥流口水。
“既然無事,娘娘,就請吧?!?/p>
“我叫馮豐,不叫娘娘!”
伽葉依舊是淡淡的微笑:“何事?”
“我頭疼……”馮豐笑嘻嘻地邊說邊從開著的門里走了進去,“伽葉,你在看什么經書啊?”
“這里有兩部經書是我尋訪多年都沒見過的,如今居然在這里看到,真是欣喜?!?/p>
“哦,是這樣啊,你喜歡就拿去好了?!?/p>
“我已經看過了,不用了?!?/p>
她愣了一下,忽然明白他說“我已經看過了”是什么意思——就是說他看過一兩遍,就將整本經書背得了。
她不服氣,拿起一本厚厚的經書,隨意翻開一頁,提了個開頭:“哎,你背這段聽聽……”
他立刻嘰里咕嚕地念了起來。這本書是楷體的繁體字,馮豐認得,但見他這樣滾瓜爛熟地誦來,不禁目瞪口呆。
她又拿起另外一本蝌蚪般文字的經書:“你背這個……”
他又嘰里呱啦背誦起來,這次,馮豐一個字都不認得了,只能看著他干瞪眼,口里說不知他是不是在糊弄自己,心里卻相信,他真的是過目不忘的。
伽葉從來沒有這樣被人刁難過,見她東張西望的,便道:“你頭還疼?”
“嗯,我頭好疼,伽葉,你給我看看……”
馮豐上前一步,見伽葉立刻后退一步,神色微微有些不自然。她想起唐僧,每次看唐僧被那些妖嬈的女妖精逼迫勾引時就是這樣不安而惶恐的神色。她心里涌起一股惡作劇的念頭,想看看這個據說自小進入佛門的高僧定力如何。
她又上前一步,伽葉再退一步,幾乎要靠著墻壁了,她“哎喲”一聲,腳步踉蹌,一下靠在了伽葉的身上,用手捂住了頭:“哎喲,我的頭好疼啊……”
伽葉淳樸,不知她在作偽,又見她滿面痛苦之色,顧不得推開她,立刻道:“你怎么了?”
馮豐情知若現在不裝到底,以后就得被他防備并看輕了,他雖然單純卻并不愚蠢,以后若要防備了自己,可就大大不好玩了。
反正頭真的隱隱作痛,她的身子干脆順勢往地下滑去。
眼看她就要摔倒在地上了,伽葉迫不得已,只得一只手扶住了她,另一只手趕緊掏出一個小小的藥瓶,摸出一粒丹藥塞在她嘴里:“你先服了這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