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然,在我這里,他才可以放下架子,放下責任,放下一切,隨心所欲,無所顧忌。但是在我這里,他也什么都不是,只是一個叫做蕭暄的男人而已。
陸穎之本來就是吃壞了肚子,調(diào)理過后,沒過幾日就活蹦亂跳到處跑了。
云香說,那陸穎之仗著父親的關(guān)系,這幾日一直緊黏在蕭暄身邊,進進出出,毫不避諱。
桐兒更氣,道:“偏偏別人還說她能為王爺出謀劃策,把她夸得像個神仙一樣!這幫人,我們小姐鞠躬盡瘁時,他們的舌頭都還沒長出來吧?”
“算了,”我打了個呵欠,繼續(xù)磨藥,“他們說他們的,你們別去湊熱鬧就好?!?/p>
陸穎之可不是我們之前遇到的那些嬌滴滴的閨秀。她是將帥之女,幼承庭訓,精明從容,十八般武藝樣樣精通。最最主要的是,她有一個勢力雄厚的好父親。
愛情是讓不來的,我倒是想和她爭,可是我有資本嗎?而且宋子敬說得對,沒有陸小姐,也有什么張小姐王小姐,我面對的是一整個階層。蚍蜉撼樹,螳臂擋車,我沒那么大的能耐。
現(xiàn)在誰再和我說陸穎之自己不愿意嫁蕭暄,我自己砍腦袋給他當?shù)首幼?。蕭暄回避婚事,陸穎之就主動追纏上去,到處制造流言。當流言流傳一千遍,自然就成事實了,生米也就成了熟飯。她要不想嫁蕭暄,她干嗎那么勤奮?
云香和我手下的醫(yī)護人員同仇敵愾,結(jié)成同盟,而且大概為了激勵我的斗志,天天把陸小姐的最新動向匯報給我,標準的狗仔隊架勢。
陸小姐陪王爺練兵,和某位少將過了招,王爺大為贊賞;陸小姐作了一首詩贊美士兵勇猛殺敵,王爺連聲稱好;陸小姐向王爺推薦了許多年輕俊才,王爺喜出望外。陸小姐長,陸小姐短。
陸穎之真是個精明能干的人。當初柳明珠也纏著蕭暄,哭哭啼啼春花秋月,蕭暄避之如大麻風。陸穎之就很清楚蕭暄的喜好,武能提槍上馬,文能吟詩作對。爽朗干練,從容大體,這才襯得了蕭暄的氣度。
我冷眼看著,蕭暄,看你打算怎么辦?
這樁八卦倒是讓醫(yī)署里的女人們充分活躍了起來,用以打發(fā)戰(zhàn)前閑散的時間。我身不由己做了一回花邊人物,這滋味不好受。
早先說過,我是個小人,自己不爽也不讓別人快樂,于是吩咐下去:未雨綢繆,傷藥庫存需達到原先的三倍。眾人哀號陣陣,叫苦連天,醫(yī)署里的女人們都扎進藥房做苦工,終于再沒了精力說長道短了。
我喜氣洋洋地巡視藥房慰問勞動人民:同志們辛苦了,我們現(xiàn)在的辛苦,換來的是士兵們將來能回家與親人團圓,這是多么偉大的壯舉啊。讓我們共同努力,將最好的藥送給我們最親愛的人吧!
眾人嗷嗷叫。
我在醫(yī)署吃了晚飯才回家,燈下,清秀小佳人正在縫衣服。
“誰的衣服?”我問云香,“別又是鄭文浩的吧?”
云香雙頰泛出紅暈,點了點頭。
我笑,“你不是不喜歡他嗎?怎么總見你三天兩頭,不是幫他縫衣服,就是幫他做鞋子?!?/p>
云香咬了咬下唇,說:“他纏得我沒辦法嘛。再說了,他身邊的確沒人能幫他做針線的?!?/p>
我倒在床上發(fā)懶,“你最近倒同他走得近了。”
云香的臉刷地通紅,“別胡說!”
我笑,“說又怎么了?許我被人說,就不許我說人?”
“我可沒說你!”云香急了,“他們在外面說你驕蠻清高,我都還同他們吵過架呢。”
“哦?”我坐起來,“外面都把我傳得這么壞了?”
“可不是嗎!”云香氣得兩眼水霧,“姐你做了那么多好事,幫了那么多人的忙,救了那么多人的命,她們還這么說你!”
我急忙安撫她,“她們?都是太太小姐們吧?我救的都是士兵的命,那些女人又沒受過我的恩惠,嘴碎一點也是正常的。咱們左耳進右耳出就算了,別放在心上?!?/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