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時無語。

夜晚時方嫂扶著老太太往玉禾房門口走去，口中還勸著：“太太，三少爺這么大的人，洞房花燭這種事，您就甭替他操心了，更深露重，萬一受了涼就不好了。”

老太太搖頭：“沒事，小兩口第一次見面就大打出手，我怕他們心里別扭，耽擱了圓房的事兒，你也知道我盼家里添丁盼了好久，可不能由著他們性子來?！?/p>

方嫂點頭：“這倒是，自從大少奶奶生了孫少爺之后，辜家已經(jīng)很久沒有好消息了?！?/p>

老太太把食指伸到唇邊“噓”了一聲，二人輕手輕腳地步上臺階，湊到門前偷聽。

屋內(nèi)，少棠重重地倒在床上，口中還嚷著：“哎喲，累死了——”

玉禾在地上鋪好鋪蓋，上前拉少棠，“起來，你給我起來?！鄙偬膯枺骸案墒裁?？”玉禾指指地上，“你睡下面?！鄙偬呐ゎ^不看她，“不要，我累了，我要睡了。”玉禾問：“你睡上面，那我睡哪里？”少棠答：“你愛睡哪里就睡哪里。”

話剛說完他突然壞笑了一下，一把將玉禾拉上床，壓在他身下：“假如你要跟我一起睡，我也不介意，反正這張床夠大?！?/p>

玉禾氣道：“你到底是不是男人？”

少棠仍舊壞笑：“我是不是男人你很快就知道了?！彼乜拷窈?，被玉禾狠狠地推開。玉禾氣憤道：“我睡下面。”玉禾吹滅了燈，在地上躺下。黑暗中，少棠吐了吐舌頭，扮了個鬼臉。

老太太和方嫂對視了一眼，相視一笑。方嫂扶著老太太拾階而下，口里還說著：“這個三少奶奶可真夠厲害的，頭一次圓房就要在上面……”老太太笑，“這個我可不管，我呀，只要抱孫子就好了?！狈缴┮舱f：“我就說，三少爺是大人了，三少奶奶又那么漂亮，有些事根本不用您操心。”

老太太仍是有些不放心：“養(yǎng)兒一百歲，長憂九十九，做娘的就是這個心，方嫂你說，他們睡到三更半夜不會打起來吧？”方嫂勸道：“俗話說，打是親罵是愛，打起來才好呢，打起來您的孫子才有著落?！?/p>

老太太點頭笑了出來：“說得是，說得是，哈哈哈……走，陪我去點燈?！彼齻兌说纳碛耙矟u漸消失在了回廊的盡頭，只剩寂靜的廊子有些冷清。

外面正是圓月當空，云開漸漸漫步回來。隨手摘下一片樹葉，站在那里輕輕吹起來，腦海中滿滿的都是昔日的情景。

那時他坐在草地上吹著竹笛，依玲騎著腳踏車歪歪斜斜地過來，因為不穩(wěn)，口里還叫著：“閃開——閃開——”云開一回頭，依玲連車帶人一起摔在了他懷里。他定定地望著依玲，眼中無限深情。依玲覺得窘，推他道：“喂，你不要這么看著我，這不能怪我?！痹崎_問：“那我該怪誰？”依玲嘟著嘴說：“怪這輛要命的腳踏車，我只是想騎它而已，可是它卻偏偏不讓我控制，老是歪來歪去的，我也是受害者?！甭犓@么說，云開不由得笑了出來，繼而又哈哈大笑，依玲不好意思地低下了頭。

后來有一日，他偷偷跑去白家的后巷，看了看周圍沒人，輕輕吹了口哨。依玲打開窗，看到他，輕輕一笑，噓了一聲，放下繩子，慢慢地從窗口爬出來。這時白老實突然發(fā)現(xiàn)，沖到窗口，大喊：“依玲，你給我回來，回來——”云開拉著依玲一邊笑，一邊飛快地往前跑去。阡陌小道上，他踩著腳踏車帶著依玲一路歡笑。

菜花田里，依玲迎著風，輕輕地閉上了眼睛，他慢慢地靠近她，試探地親吻了她一下。依玲一愣，站起來追打他，結(jié)果兩人一起滾進花田，四目相交，凝住了。

依玲問他：“告訴我，你會愛我多久？”

他說：“一生一世。”

依玲忙說：“不夠，不夠。”

他忙又說：“下輩子，下下輩子?！?/p>

依玲還是說：“不夠，不夠。”

于是他問：“那么永生永世好不好？”突然間他大聲抬頭喊道，“老天作證，我夏云開愛白依玲永生永世，永生永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