渝生的畫畫得很好,他教我畫很多很多的百合,但沒有一盆和我送給如夏的那一盆是一樣的。我并不是一個聰慧積極的女孩,我畫不出那一盆百合的樣子了。
如夏、百合,一切都變得越來越遙遠了。
六
這一次,渝生又興沖沖地拉起我就走,他肯定地說:“如夏一定在里面!”
一走近那個馬戲團,我就感覺好熟悉,雖然已顯得破舊不堪,但依稀可辨還是那頂白色的帳篷,就連馬戲團的名字也和當年的一樣:夏日馬戲團。
廣告上的宣傳語更肯定了我的想法:十年老團,精彩依舊!
如夏,如夏真的還在里面嗎?
我和渝生買了票進場,節(jié)目很精彩,但我無心欣賞。整場表演下來我都沒有看到如夏的影子,渝生問我是不是看清楚了,我肯定地說,如夏額角有一顆大大的黑痣,我不可能認不出來。
表演中有一個滑稽的小丑,他畫著花臉,做出各種令人忍俊不禁的動作,調節(jié)著全場的氣氛。沒輪到他表演的時候他就靜靜地站在一旁,他離我很近,我甚至可以清楚地看到他厚重的油彩下清秀的輪廓,他是不是如夏呢,可是如夏說過小丑只是跑龍?zhí)椎?,而他的理想是做一個萬眾矚目的雜技演員,不可能是他啊,但除了他,沒有一個人更有可能是他了。
我被這樣的念頭糾纏著,散場的時候我故意走到他后面,我大聲地喊了三聲:“如夏,如夏,如夏!”可是他沒有反應,頭也不回地走開了。
他并不是如夏。渝生拉著失魂落魄的我離開了劇院。
七
在我對如夏失去了最后一線希望的時候,渝生手里揮著一張報紙上氣不接下氣地跑進教室:他就是如夏,他就是如夏??!
那是當地一份小報采訪馬戲團的報道,里面寫了一些演員的故事,在提到小丑時,用了這樣的一段文字:
他曾是一個最出色最有前途的雜技演員,但一場大火卻奪去了他的聽覺,據說為了搶救一盆大火中的百合,他再一次沖進火海,不幸被燃燒的橫梁掉下來砸中耳部。耳朵失聰后,沒有了樂感,大大影響了他對雜技動作的領悟能力,無法進行表演,最終穿起夸張的服裝,畫起花臉,在每場演出中為觀眾帶來無限的歡樂……
我的眼淚滴下來,如夏,如夏,如夏。
八
我和如夏最終還是擦肩而過。
當我們趕到劇院的時候,載著馬戲團的汽車已經開出很遠。
遠遠地,我只看到汽車雜亂的什物中有一簇耀眼的白色,那竟是一盆百合,在顛簸中正熱烈吐露芬芳的百合!
那一瞬,我清楚地聽到了花朵在夏天盛開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