恩返
處怨易,處恩難
聽說里面的"主子"正在發(fā)脾氣,惜晴和秋蕊局促地對看了一眼,我安慰地拍了拍惜晴的手,領(lǐng)著她自己撩開門簾進(jìn)去。允祥正坐在窗前的靠背椅子上,眉頭緊鎖,看見我也沒有絲毫緩和下來。我頓時明白,這氣跟我無關(guān),一定發(fā)生了什么事。
允祥抬眼看了看其他人,低頭揮了揮手說:"福子,套車送少福晉回府,其他的人都出去吧。"
我回過頭,惜情怯怯地看著我,我對她笑著點了一下頭,她方才跟著小福子走了。屋子里的人瞬間都退了出去。我走到另一張椅子坐下,自己斟了一碗茶遞給他,問:"出什么事了,把你氣成這樣?"
他伸出右手,玉扳指在額頭上蹭著,好半天臉色才緩和些,斜睨著我問:"你怎么知道不是因為你氣的。"
我笑:"先不說我沒惹著你,即便是因為我,多咱不是看見我就消了?"
他冷笑一聲,又扭過頭去沉思,半晌臉色越來越青,"咚"地一拳頭砸在茶幾上,把個茶碗震得叮當(dāng)響,水濺了一桌子。
我嚇了一跳:"到底出了什么事?"
他瞪紅了眼睛,壓低聲音跟我說:"我今天奏明了皇上,打今兒起就把弘昌關(guān)在家里,永遠(yuǎn)不許他出來!"
"弘昌?他怎么了?"我拉過他剛才敲桌子的手,輕輕用帕子撫著。
他喘著粗氣,反手握住我,極力壓抑著怒火:"這個混賬東西,我要再不看管他,我這張老臉,我們這一府的人命怕不都要斷送在他身上?我上次出門的時候不就跟你說,要你留心他,果然不是我多慮啊??!"
"他做了什么事?上次皇上盯他盯得挺緊的,我還以為皇上很器重他呢。"
他霍地站起來,顯得很煩躁:"器重他?我們這府里的人上到主子下到奴才,皇上哪一個不看重?這是什么?這是圣恩!辜負(fù)圣恩是什么?是死罪!"
我聽得糊里糊涂的,只能勸著他說:"有這么嚴(yán)重?你先消消氣再說,弘昌現(xiàn)在在哪兒?不如我現(xiàn)在收拾收拾,咱們就回府里去,到底什么事,問問他再說。"
他一把拽住我:"你剛好些別折騰了,什么事我心里有譜,回去吩咐吩咐就是了,府里就先交給老三媳婦管著,晚了我再回來跟你說。"
我搖頭,伸手撫了撫他的胸口:"你這一腦門子官司地回去,叫我怎么歇得住呢?倒不如我跟了去,總得有個人跟在旁邊裝裝紅臉吧?行了,暾兒就還留在這兒,我這就去收拾。"不等他再反駁,我徑自進(jìn)里屋去了。
一進(jìn)二門,撲面而來的緊張氣氛讓本來沒太在意的我也不由得嚴(yán)肅起來。允祥吩咐把通內(nèi)院的門統(tǒng)統(tǒng)關(guān)上,閑雜人等一律擋在外頭。進(jìn)了正院堂屋,我看了一眼悶悶坐在一旁的允祥,回頭吩咐秋蕊帶丫頭們下去收拾東西,一時間周圍就只剩下小福子和守門的兩個侍衛(wèi)了。
"去,把大阿哥給我?guī)У竭@兒來!"允祥陰著臉,從牙縫里擠出話,侍衛(wèi)答應(yīng)著去了。不一會兒,弘昌邁著大步走進(jìn)屋,看他雖然微低著頭,有些膽怯卻也帶著一點滿不在乎,也不請安,站定以后"咚"地一聲重重地跪下,上身仍然直著。
這樣的態(tài)度無疑屬于火上澆油,可是允祥只是攥了攥拳頭,稍微斂了怒氣,靠在椅背上斜眼看著他說:"弘昌,知道阿瑪這親王的頂戴下面是什么么?"
弘昌咬了咬牙,沒說話。允祥跳起來走到他跟前:"是腦袋!頂戴都是戴在腦袋上的!"他邊說邊從懷里掏出一封信摔在弘昌身上,"我怎么從來不知道,你親厚你十二伯親厚得緊呢?他們家園子里有寶貝不成?你是嫌我活得太長了?我擋了你的道兒了?我告訴你,我這條老命賠在你手里不打緊,這一府的人不能都因為你葬送了!我這回就擋到底了,從今天起,你休想踏出你的院子一步!大清朝打今兒起也沒有你這么個貝子!"
弘昌大驚,猛地抬起頭:"阿瑪,您憑什么這么對兒子?親厚十二伯哪里錯了?十二伯也不是阿其那,也不是塞思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