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陰謀!這是一個徹頭徹尾的陰謀!”鐘魁十分肯定地報告道,那語氣里除了沉重之外,不難聽出還夾雜著難以抑制的憤怒。端坐在對面椅子上的大家主鐘離似乎絲毫沒受到四弟的情緒影響,只是微笑著安靜地欣賞四弟難得一見的失控神態(tài)。仔細回想起來,八面玲瓏的鐘魁自打被自己帶回鐘家認祖歸宗后,一向秉承著扮豬吃老虎的原則,不管遇上什么都會大事化小、小事化了,還從未出現(xiàn)過如此情緒外露的情況,特別是在他最注意要保持乖模樣的家主面前……由此可知,四弟雖然表面上沒什么,其實還是被整得夠嗆,于是真的打算要和老二來算算賬了。
以前不管怎么爭斗,老二和老四之間的矛盾都是自己解決,當老大的樂得裝糊涂,如今這矛盾要擺到桌面上來,當老大的就不能當做沒看見了。鐘離并不樂于看見這種局面,特別不希望是因為今夜鬧鬼的事把兩個不省油的兄弟卷進什么復雜的爭斗中。
喜旺連夜從鬧鬼的老宅中趕了回來,鐘離在起床穿衣準備去見一同回來的鐘魁時,已經(jīng)從喜旺嘴里得知發(fā)生的一切,心里有數(shù),再聽鐘魁說出什么都不會覺得奇怪。此刻,從容應對的鐘大爺不介意讓四弟當面叫上兩聲,因為鐘離多少知道鐘魁是為什么而氣惱——那多半是因為他認定二弟不該拿老大的家事來整人。無論如何,不能讓老四真的撕破臉皮和老二對干起來,眼下局面尚可收拾,若把精明古怪的老二也拖進來,就很難說要如何收場了。
鐘離緩緩舒一口氣,說:“讓我聽聽你的想法?!?/p>
大哥的平和態(tài)度讓鐘魁的怒氣慢慢消減下來。鐘四一向是個冷靜的人,雖然今夜在想清楚一些事后有些火氣攻心,但還不至于氣暈了頭,以至于察覺不到自己的失態(tài)。
跟著喜旺跑到老大房里把他從床上拖起來聽抱怨似乎有些做得過了,理性慢慢回復過來的鐘魁開始有些后悔,或許,這件事應該明天早上再說……但穿戴整齊出來見他的大哥一點沒有不耐煩的意思,想必喜旺已經(jīng)跟他說了不少,他明白自己的想法。又或者……大哥對于喜旺認出來 “小夫人”的事十分介意,所以想知道更多的事情……
“老宅根本沒有鬼,來的是個人。”鐘魁說,“我可以肯定,那是個武功非常好的女子?!?/p>
“怎么說?”
“我打著燈籠看過,面粉上有些尖尖的足跡,所以,所謂的‘鬼飄’是她在踮著腳走路。以前我在戲臺上就看過伶人這樣踮腳踏著碎步跳舞,因為腳步很碎且裙子寬大,乍看上去像蓮花在水面上飄過,遠望去確實像腳不著地似的?!辩娍櫭冀忉尩溃澳桥舆^門檻的時候還刻意保持這種飄的感覺,由此可見,她時時提防著被人識破,所以是故意在扮鬼嚇人。但要長時間踮腳走路十分辛苦,后來我們與她動起手來,她躲避之下還能飄來飄去,由此可見輕功十分了得?!?/p>
“所以,你便認定是老二找人扮鬼來整你?”鐘離試問。
鐘魁仔細看了看鐘離的臉,看不出鐘離在想什么。他想,既然雙方都對發(fā)生的事情有些了解,那么,該問的就直接問出來好了,于是他點點頭,遲疑了一下,說:“喜旺認出那女子長得與小嫂子相似,雖然有些無禮,不過為了弄清真相,可不可以請大哥告訴我一點小嫂子的事?”
從鐘離毫不動容的反應來看,他對于四弟的這個要求早有準備。
“你問吧?!?/p>
“小嫂子是否并無姐妹?”
“只有兩個兄弟。”
“他們一家并無習武之人?!?/p>
“只是普通人家?!?/p>
“許家并未因為小嫂子的事記恨于鐘家,且去年已舉家遷往南方?”
“正是?!?/p>
鐘魁點頭,“這就是了,此人應該與小嫂子無關。雖然喜旺的眼力很好,月光也不錯,可倉促之下,認錯個把相似之人也是有可能的?!?/p>
鐘離微微一笑,“這一點我已經(jīng)想到,細問之下,喜旺也承認可能看走了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