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盛筵(3)

清風入夢之怡殤I 作者:凜冽


滿人成親,賓客是不見新娘子的,所以里面行禮,外面宴席就已經(jīng)準備妥當了。十四阿哥等不得,已經(jīng)在一旁和十阿哥推杯換盞了起來。我游走于眾人之間勞累得很,幸虧八福晉和十四福晉熱心地時不時幫著我張羅,總算勉強妥當。過了半個時辰,小福子出來報說禮成,我估摸著十三該出來了,便打算走到女眷那邊去布菜。九阿哥站了起來,端著杯子遞給我:“弟妹今日辛苦,聞聽得十三弟這個側(cè)福晉是弟妹一手給張羅來的,哥哥們心下佩服得很,今天定要敬弟妹一杯。”

這九阿哥雖然平日里刻薄了些,該說的話還是可以說得這么周全,我也不好推辭,接過來飲了。那頭十四阿哥便叫好,直嚷著都要敬,我趕忙笑著推辭說:“我怎么說也是女流之輩,都喝實在勉強了,十四叔且饒過我這回罷,我只滿飲三杯,剛剛已經(jīng)是第一杯了,再兩杯你們就各自隨意罷?!闭f完又端過來兩口吃盡,這些人方才罷了。

好半天,十三還沒有出來,九阿哥體胖,扛不住餓,口里直嚷嚷著:“這老十三也忒沒品性了,這早晚了還不出來,沒得讓哥哥們拘束著呢?!?/p>

我趕緊笑著過去布菜給他,一邊對眾人說:“才剛我還納悶呢,這宴席也開了一會子了,怎么這九哥跟前的空杯盞兒,才收了一茬呢?敢情九哥拘束,還在這跟我們客氣呢。罷了罷了,我們府里雖不濟,九哥的一頓飯還管得起,您就盡管用,我可是特地單備了一班廚子,專供九哥一個人的份兒!”

八阿哥聽完笑得一杯酒都灑在了四阿哥身上;四阿哥先還怔怔地聽,待我說完剛要笑,發(fā)現(xiàn)身上灑滿了酒,趕緊跳起來,哭笑不得;十四阿哥跟十阿哥更是笑得一起噴了酒。九阿哥憋得滿臉通紅,手拿扇子指指我,嘆道:“我算看出來了,這老十三兩口子可是配就了一對兒貧嘴貧舌的,不好惹?。 贝蠹冶緛硪呀?jīng)住了,聽他說完又是一陣哄笑。

這邊正熱鬧著,十三出來了,我于是退到女眷那邊。隔著桌子,我微笑著沖十三略略舉了舉杯子,他也舉起來,然后不動聲色地轉(zhuǎn)過頭去任由十四他們一碗碗地讓酒,我也收回視線,看十四福晉和九福晉熱鬧地行起令來……

這一晚,他春風得意,我笑靨如花,仿佛我們誰也不是這場盛筵的主人,只不過是相互參與著彼此生活的賓客。

……

月亮圓得正好,從房檐的夾縫看去,像是觸手可得。偷了個空,我坐在回廊轉(zhuǎn)彎的地方,屋里的喧囂被隔在門后,變得隱隱約約。

一只纖手拍在我左肩上,我抬頭一看,是八福晉毓琴。她說:“才剛我們猜謎玩,好半天找不見你,敢情你跑這兒躲清靜來了?!?/p>

我往旁邊挪挪,讓她坐下,笑說:“原是剛才一氣地灌,這會子酒勁有了些,出來透透氣?!?/p>

毓琴看了我半晌,也抬頭看著月亮:“雅柔,我倒有些看不透你了?!?/p>

“這話怎么說?”

“你剛做了福晉的時候,只覺得你安靜溫順,不顯山不露水的,后來慢慢地看你也是個灑脫人,心寬豁達??扇缃瘢业骨撇幻靼琢?。若說你灑脫,可你今天那一臉的假笑任誰都看得出來;若說你豁達,我怎么覺得你給十三弟張羅這婚事竟是跟自己過不去呢?”

我手里疊著帕子,低著頭說:“我本是個俗人,只為博個虛名,反正自己也不缺什么?!?/p>

毓琴扳過我的肩,認真地說:“話不是這么說,我們八旗女子,無論身份貴賤,終身都不能由自己。好容易嫁得尊貴,可以少爭斗,就不該平白再給自己添氣惱。雅柔,我明白告訴你,我從小常在這宮中走,十三弟的性子我是知道的。他雖然桀驁些是有的,但絕不是個冷硬心腸的人!你們本來相似,為何偏要擰著道兒走?”

我慢慢轉(zhuǎn)回身,仍舊低了頭:“嫂子這話我聽不懂了,何以見得就相似呢?我原也不想爭斗,又沒有嫂子那么好的福氣,八哥對嫂子的那份兒心,任誰也羨慕。我不一樣,我只守著一畝三分地兒,總不缺我口吃喝就行?!?/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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