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世上,怎會有這般狡猾,又將事情演繹得如此流暢之人?!
靖安公的傷勢,雖然兇險,卻很快痊愈了。靜王延請的郎中,一到他府邸之上,就獲得了瞿云的“親密接見”。他本來也是一介江湖醫(yī)士,救治太后的藥,完全是靜王從何姑姑那里偷挖的紅果。這番一經(jīng)恫嚇,就很是乖覺地繼續(xù)扮作高人,一帖藥下去,靖安公就清醒過來了。
晨露在事畢后,有些疑惑地問起瞿云:“你我同在師父門下時,你的毒藥醫(yī)理總是不通,這番卻是在劍上淬了什么毒,弄得林源昏迷了好幾天?”
瞿云素來在毒藥醫(yī)理一道不甚精通,顛三倒四地練習,不知讓山上多少飛禽走獸遭殃,聽得有天才之名的師妹問起,不禁得意洋洋道:“這是我獨門研發(fā)的藥,勝在癥狀駭人,又安全可靠。林源要真死了,那妖婦必不善罷甘休。”
“那解藥又是什么?”晨露更是懷疑,緊逼著問道。
“呵呵……今天真是風和日麗啊!”瞿云有些不自在,顧左右而言他。
“小云……”
他看著眼前少女磨牙冷笑的神情,立即投降道:“好了,說就說,只是有點丟人……”
“解藥是巴豆二兩,研成粉末,搓成丸子即可?!?/p>
這驚天地、泣鬼神的答案,讓少女再也忍耐不住,暢快大笑起來。
微風拂過她的發(fā)絲,她清麗剔透的笑容,初綻于這初夏之時,絕美不可方物。
仿佛,那些陰晦怨憤的往事都消逝無蹤,從來也不曾發(fā)生過。
“韃靼刺客”的暗殺,在六扇門高手的嚴密防衛(wèi)下,終于逐漸減少。正當人們松了一口氣的時候,一件絕大的慘案發(fā)生了。
當時宮門已經(jīng)下鎖,京兆尹氣喘吁吁地入宮,卻被告知,皇帝已經(jīng)就寢。
“請把皇上叫醒!”他臉色慘白,卻無比堅定地說道。
西華門管事愁眉苦臉道:“皇上身邊的秦喜大總管,定會把奴才的狗腿打斷!”
“打不打斷你的腿我不知道,我只知道,若是你再不去稟報,你我二人的小命,絕對不會留到后天!”京兆尹斬釘截鐵地道,一臉青白,也不知是嚇的,還是氣的。
元祈接到稟報起身時,已是子夜時分,他一聽之下,睡意全無,只是用冰冷凜然的眼,凝望著京兆尹。
“朕……很奇怪,你居然還有臉活著回來見朕!”他低低地說道。
寢殿里燈火忽現(xiàn),飄裊渺然,卻是火燭剛剛點起,尚覺昏暗。簾后,有重重疊疊的裙裾邊角在不安地顫動,就那一股幽寒淡香,有經(jīng)驗的宮人已然知曉,今夜乃是梅貴嬪侍寢。
皇帝卻毫不憐香惜玉,他凝眸看著滿頭大汗的京兆尹,瞳孔深處如有萬丈深淵,冥黑幽深,不可見底。
“想不到一員大將,沒有戰(zhàn)死沙場,竟是折損于刺客手中!”
元祈拿起太阿劍,深深地吸了一口氣,京兆尹驚得一顫。
“放心,朕不要你的命。即便把你殺了,柳膺也不能復活!”
皇帝微微嘲諷,在一瞬的沉默后,他將劍交于秦喜——“封劍!”
秦喜手腳利落,以黃綾赤帶包裹劍身,元祈看也不看他,站起身來,踱到窗前,煩躁不已。
京營將軍柳膺,乃是少壯軍人之中最為知兵善謀的一位,皇帝讓他執(zhí)掌重兵,衛(wèi)護天子,實在是信重已極。這樣一位得意臂膀,昔年鏖戰(zhàn)沙場,以奇兵擊退韃靼,是何等的風光,今日,竟是死于刺客之手!
京兆尹斟酌著說道:“韃靼刺客今番行此大險,擊殺柳將軍于京中,絕不能任由他們逃出。微臣已經(jīng)通知九門提督,他已經(jīng)派兵警戒。趁著此時夜黑,臣斗膽請皇上諭旨,等天一亮,就封鎖城門,大搜城中。韃靼刺客與我中原之人,相貌殊多不同,若是仔細搜索,定會露出蛛絲馬跡。”
他說的本是老成中肯之言,卻見皇帝并不回答,臉色反而更加陰沉,不由更是驚異。
元祈想說什么,終究還是沉默了,他望著面露疑惑的臣子,聽著他一口一個“韃靼刺客”,滿腔都是憤怒,卻又無法言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