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大位于甲市西南角。該地區(qū)空曠之極,盛行西北大風。冬日寒風刺骨,夏天烈日炎炎,比熱容低于我國中部平均水平。遠眺無疊翠山巒,近觀無公交線路,出行不利,景色不佳。不適宜人類居住,只適合學生讀書。
縱使地理位置及氣候不盡人意,每年仍有成千上萬的莘莘學子自五湖四海紛至沓來。原因無他,A大——全國著名、世界聞名的理工大學,享有“中國麻省”之美譽,學術(shù)科研位于名牌大學之前茅,乃中國大學之奇葩。
但凡學理工科的男生,都有一股對科學無限熱愛、無限投入的研究精神,這使得他們可以不修邊幅,衣衫不整,以邋遢自在為樂,蕩漾在數(shù)理化的海洋中。本來這樣的事情無傷大雅,但男生多了,自然成了風氣……不好的風氣,很不好的風氣……非常不好的風氣……特別是在男女比例∶1的情況下。
往事不可追,來者猶可及。在跨入21世紀的今天,A大以海納百川之魄,吸收合并各類大專院校,以更加高昂的姿態(tài),走向了綜合性大學這一更寬廣的道路。其中不乏全球熱門的金融管理學院、方興未艾的媒體學院,也包括10年后前景璀璨、目前灰暗的農(nóng)學院。
我們的故事就發(fā)生在這個變革與繼承的大背景之下。所有人物組織純屬虛構(gòu),如有巧合,快來瞻仰,門票一元,請勿擁擠。
A大物理樓,海拔25米,是開闊校園中唯一一幢高度超過6層的13層建筑,坐落于A大偏僻地帶宛如鶴立雞群。該樓除了是A大的象征之外,更具有其他非凡的意義……聽說,頂樓陽臺陰氣很重,每年都有1人會從那里縱身而下。不為別的,只因為,全A大,只有這幢樓夠高,能夠跳死人。
此刻,只見一人坐在頂樓的圍欄之上,身形隨風擺動,好像隨時準備一躍而下。樓下黑壓壓亂哄哄一片人,似乎毫不害怕被跳樓的人砸死。頂樓天臺之上無人敢靠近這名男生,只有事務中心的心理輔導老師不放棄任何說服他的機會。
他有一張接近原始大自然的臉,不屬于這個喧囂繁忙的城市,但卻背負著留在這個城市生活的命運。他雙眼發(fā)直地盯著遠處的天空,好像靈魂已經(jīng)飄到了那里。
突然,他全身緊繃,意識到有個女生朝他走了過來。
“學弟,不要激動,我也是農(nóng)學院的,叫何夕。我上來自習的,可以坐你邊上嗎?”何夕緩慢地接近他。
他警覺地靠近邊緣,使他的位置更加危險:“不要過來!不然我跳下去!”
校警和老師,連連退后。唯有這個大膽的女生,當他耳邊風,竟然拿出作業(yè)鋪在地上,真的當場研究起來。
“快滾開!我真的要跳了?。 蹦猩{道。
“你怕我?”她疑惑地看他,眼里倒是沒有半點戲謔。
“誰在怕你?!”
“我就在想么,一個連死都不怕的人還會怕什么!既然這樣,我就繼續(xù)待在這里了,除非你怕我怕得要死?!?/p>
這名叫何夕的女生,就像無賴一樣地坐在地上,一臉“我就是不走,看你怎么辦”的表情。他氣憤卻無可奈何。
周遭冷了下來。何夕冷不防問道:“學弟貴姓?。俊?/p>
“尚榮?!?/p>
“噢——上弟?。∨夼?,上弟弟啊,你有沒有聽過物理樓的傳說?有一個學生,發(fā)現(xiàn)物理樓上空陰氣甚重,便獨自前去考察。在一個月黑風高的夜晚,他穿過伸手不見五指的走廊,爬上陰風陣陣的頂樓,赫然發(fā)現(xiàn),空曠的平臺上有個小孩正背對著他跳著繩,并且不停地念著‘99,99,99……’。這個學生就覺得十分怪異,走上前去,打算問問是誰家的小孩,這么晚了,還沒有回家。剛想要開口問,就被這個小孩一把推下樓去,當場摔成人泥。然后這個小孩繼續(xù)跳繩,數(shù)著:‘100,100,100……’。傳說,這個小孩每年只出現(xiàn)一次?!?/p>
尚榮不明就理地看著何夕,不知道她要說什么。何夕滔滔江水,繼續(xù)說道:“好吧,換一種說法就是,每年這幢樓的死亡名額為1人,今年已經(jīng)額滿,要跳樓的話,明年請早?!?/p>
這句話,惹來尚榮看白癡一般的眼神。
此時藝術(shù)中心校電視臺的“良辰美景”欄目組匆匆趕到,不敢靠得太近,只能加長麥克,使用廣角鏡。幸好她們來得晚,不然何夕的白癡笑話已經(jīng)全校轉(zhuǎn)播了。
“尚學弟啊,聽說你是轉(zhuǎn)院考失利才不開心的吧?”她的笑臉貼在他的冷漠上。
他深重的痛苦,壓抑心頭,無法被人了解。
“對!怎么樣!”
為了轉(zhuǎn)院失敗這事就要自殺,那農(nóng)學院大概只剩死人了……何夕沒想法了,站起來順手給了他一個頭踏。
“小小年紀不學好!快回去吧,別在這里吹風了,會變傻的!”
尚榮也站起來,一副暴怒樣子:“不轉(zhuǎn)院,我就根本沒有出路!農(nóng)學院是A校錄取分數(shù)最低的!每年靠志愿調(diào)配得到生源,畢業(yè)之后根本找不到對口工作,我來自農(nóng)村,難道還要回去務農(nóng)?全家都把希望寄托在我身上,如果不能在這個大城市找到工作,我還有什么臉面活著?!而且在A大,有誰看得起我們?都當我們是農(nóng)民!”他越說越激動,無法自已。
農(nóng)學院就業(yè)本來就是老大難問題,只是校方遮遮蓋蓋,只有進來的人才知道事情的本質(zhì)。本以為進了名牌大學的學生們,怎能受得了如此大的心理落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