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至到元宵節(jié)這段時間里,妯娌之間走動得頗為頻繁。福晉有時帶上我,倒也見到了幾個有名的福晉,比如八福晉,聽說是有名的悍婦,吃酒的時候卻是不勝嬌羞的樣子,想想也是,到底是有頭臉的貴婦,就算是把老公在手里捏著,也不會把悍婦兩個字掛在臉上。
入宮就輪不到我,大概是嫌我身份低。倒也沒什么可惜的,我大學的時候,把故宮逛得也夠徹底的。其實就現(xiàn)在來看,也不覺得那些主子住的有什么好。還不如我們的生活條件好。畢竟生產(chǎn)力不是一個水準上的。
過年的時候,除了繁忙些,倒也沒什么。見人說人話,見鬼說鬼話。我在后院子里端了個四平八穩(wěn),依舊是和我家輕寒、阿黃相依為命,不多和別人羅嗦。別人見我這個新進門的沒有趁熱打鐵把握機會把她們的四爺給迷個七葷八素,對我反而好了些。
娘家人來看過幾次,對著那個真心愛我疼我的額娘,我真不知道說什么好。我只是一味說自己過得很好,讓她放心。
就這樣平靜地過了一段時間,我自己也安了心。讓輕寒找了紙來,又要了炭頭,在紙上隨意畫畫,畫些靜物。這原是我第一個男朋友的喜好,我不自覺間也跟著他學了一點。
寫東西我卻是不敢的——被發(fā)現(xiàn)是不得了的。我只能把自己的想法都爛在肚子里。
偶爾也練練字,其實是不必要,因為那時候女子就算寫不好字也不會被恥笑。我練字純粹是為了打發(fā)時間罷了。
也開始花時間留心周遭的東西——飲食、起居、習俗等。也畫些當時家具和服飾的草圖。就當是來做實地考察了。
至于那個男人,過年的時候他好像更忙。可能皇家過年和普通百姓家過年是不同的,兒子們不僅要湊趣還要忙著為老子做事。
康熙三十九年就這樣過去了。風平浪靜啊。
開春的時候聽到消息,說是我的阿瑪升了四品,要去密云軍中任職。我聽到這個消息,沒有多少欣喜,第一個想到的卻是我那幾個妹妹到了年齡都要去選秀了。我不認識她們,但總為她們難過。
二月底的一天——神奇的事情總是在某個平常的日子降臨——下晚的時候,我正在屋里寫字,忽然輕寒挑簾子進來,忽閃著眼睛說:“主子,外面有人找。”
我忙放下筆,問:“是誰?”
輕寒卻是一臉的茫然,說:“我也不清楚,好像是四爺?shù)娜?,在后門口候著呢?!?/p>
我也是被弄得一頭霧水,想想自己也沒什么可被人算計的,于是就領(lǐng)了輕寒向后門去了。
天色還沒有晚,卻是非?;璋档臉幼?,我扶著輕寒,心里涌上一陣異樣的激動。后門邊有個小廝正探頭探腦,他身邊停著一輛馬車。
“主子來了就好?!蹦鞘且粋€模樣精明的小廝,忙行了禮。
“四爺請您去一趟?!彼Ь吹卣f。
“去哪兒?。俊蔽也恢朗撬f得不清楚還是我聽得不清楚。
“就是,咳,就是,上了馬車您就知道了。”他撓著頭說。
我的疑心一下子就上來了。
“我們怎么知道你就是四爺跟前的人,又怎么知道是四爺讓你來的。”輕寒代我說。
小廝倒急了:“好嘛,你還不信?”
正說不清楚的時候,我聽到外面的馬車上傳來了我極其熟悉的咳嗽聲——他喜歡這樣清嗓子。
我制止了輕寒和那個小廝繼續(xù)糾纏不清,跟著他上了馬車。
我一掀簾子進去,他果然在里面,正閉目養(yǎng)神。
“爺這是要往哪里去?”馬車跑起來的時候,我小心地問。
“到一處別院去,約了幾個人談事情。”他淡淡地說。
可見我剛才的問話已經(jīng)是僭越了,我還怎么能不怕死地繼續(xù)去問他約了什么人,談什么事情。
一路上無話。只知道馬車一直在向西而行。
終于停了下來,他先跳下車去。輕寒扶了我下來,我正站在一處看上去不是很大的院落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