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為什么來這兒,又或我為什么在這兒,這些問題仿佛都不重要,沒有人開口去問,只覺得心里就如亂麻一般,屋里寂靜無比,只有彼此間交錯可聞的呼吸聲,才是最真實的存在。
一時間我不動,他也不動,就這么僵持在這兒。過了會兒,腿麻的感覺又上來,我齜牙咧嘴地去揉腿。頭頂上一聲輕笑,我怔了怔,這笑聲……突然一股大力傳來,我已被人從地上拉了起來,忍不住“哎唷”了一聲,身子一歪。一雙修長的手扶了過來,我下意識地扶了一下,然后放開手,趔趄著退到了一邊。抬頭望過去,四爺背脊挺直地站在我面前,他的面龐一如以往的清癯,薄薄的嘴唇緊抿,那雙沉如深潭的眸底卻依然清亮,原本因為我揮開的手而微皺的眉頭,卻因為看見我臉上的傷痕而柔和了下來。感到氣氛有些沉郁,我努力地想笑笑,可雖然心里拼了命地命令自己扯動臉皮,卻依然感覺臉上好像被凍住了一樣僵直。
“讓我看看?!彼臓?shù)偷偷卣f了一聲。
“啊——”我一愣,下意識地用手去遮住了傷口,忙又扯扯嘴角,強笑說,“沒什么事兒了,已經(jīng)好了……”四爺略瞇了眼,眉頭復又皺了起來?!罢娴?。”我囁嚅了一句。每次都是這樣,四爺若說話還好,他一不言不語,那一種莫名的壓力就會讓人覺得喘不過氣來。見他不說話,只是盯著我看,我強壓住心跳,只想隨便找點什么話說。舔了舔干干的嘴唇,不敢再看他,我低了頭輕聲說:“嗯,那大夫挺好的,開的藥劑也很有效,說是祖?zhèn)鞯摹拧蔽仪辶饲迳ぷ?,“對了,您回去幫我謝謝福晉,那天幸好那位大夫來得及時,不然臉上真的就沒法看了。聽下面人說,大夫是滿頭大汗的騎馬過來的,可事后也沒容我去謝?!蔽矣指筛傻匦α诵Α?/p>
“若來晚了,他的命也別要了?!彼臓?shù)卣f了一句。
我微微地一哆嗦,忍不住抬了頭去看他,原來我沒猜錯,果然是他……
“那天,也多虧了你。”四爺啞聲說了一句。
我心里一熱,微微笑了笑,“孩子沒事兒就好?!?/p>
四爺定定地看著我的笑容,臉色也越發(fā)地柔軟下來,往前走了兩步,輕輕地伸出手來。我怔怔地看著他修長的手指,心里苦笑,他們兄弟都是一樣的堅持,不達目的絕不罷休,我慢慢地放下了手,偏轉(zhuǎn)了臉,露出了還有些疤痕的側(cè)臉。
四爺?shù)闹讣仔藜舻煤苷麧?,我垂了眼看著那指尖越靠越近,竟發(fā)現(xiàn)他有些微微地顫抖,我心里一顫,近在毫厘的指尖傳出一股熱氣,隱隱約約地透過毛孔傳到我面部的肌膚上……
“啊,各位侍衛(wèi)大哥是四爺府里的吧,小的是十三爺府里的,你們這是……”秦順兒的聲音突然從門外傳來,四爺?shù)氖忠唤倚睦镆凰?,卻也隱有些失落。
我不敢去看四爺?shù)哪樕皇堑娃D(zhuǎn)了頭,看著四爺?shù)氖直勐厥栈卮乖谏韨?cè),拳頭握得死緊,青筋畢露。我的眼眶有些熱,心里卻只能嘆息,今天才終于明白,原來一毫米的距離,竟然有那么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