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你的帽子戴好?！瘪R克漢咆哮說。

“老天!”難道我們是進猶太會所不成？譯注：猶太人進會所時頭上必須戴頂小帽。有意思！或許我們也該脫鞋以免和歹徒留下的腳印混淆?！?/p>

“不必，”馬克漢告訴他，“你們什么都不用脫，這里可和你們平時晚上的聚會完全不同?！?/p>

“親愛的馬克漢！”凡斯用責(zé)備的口吻說：“你那些可怕的道德感又跑出來了?！?/p>

馬克漢無心與他舌戰(zhàn)。

“有幾件事我必須先警告你們，”馬克漢正色說道：“看來這將是一件轟動的大案子，一定有許多的猜忌紛爭，我不會因能親身參與這個案子的調(diào)查而竊喜。我的助手說目前案子由刑事局的希茲巡官負責(zé)此案，我相信他一定會認為我接手是為了出風(fēng)頭搏宣傳?！?/p>

“在體制上你不是他的上司嗎？”凡斯問。

“就是因為如此，所以事情更復(fù)雜……我寧愿少校沒打電話給我。”

“這個世界充滿了希茲這種討厭鬼。”

“不要曲解我的意思，”馬克漢立即糾正他，“希茲是一個能干的人。事實上，他是我們所有警員當(dāng)中最好的，他被指派調(diào)查全案可以證明總部對這個案件的重視程度，我的接手應(yīng)該不至于有任何不痛快，但是我希望氣氛能夠盡可能的和諧。希茲看到我?guī)Я四銈儊硪欢〞饣穑晕野萃心銈?，請保持謙虛的態(tài)度?！?/p>

“雖然我不愿意這么做，但如果真的必要，我愿意賄賂那個過度敏感的希茲，見到這位長官會立刻奉上我最喜愛的香煙。”

“如果你這么做，”馬克漢微笑著說：“他可能會把你當(dāng)嫌犯當(dāng)場拘捕?！?/p>

我們在西四十八街靠近第六大道上一幢古老氣派的豪宅前停下來。這幢優(yōu)雅、二十五尺高的房子建于紐約市建筑還注重美觀和實用兼顧的年代。設(shè)計和附近房子的形式一樣傳統(tǒng)，但大門和窗戶的石雕顯出它不凡的華麗氣派。

路邊到房子前的階梯前有一小段水泥路，周圍全被鐵欄桿圍住。唯一的進出口即是大門，位于十層石階的頂端，比馬路高出六英尺；進口處右邊墻上有兩扇裝了鐵欄桿的大窗戶。

門口擠滿看熱鬧的群眾，走道上許多看起來警覺性很高的年輕人，我猜是記者。制服警員替我們打開計程車門，他向馬克漢舉手敬禮并驅(qū)開人群讓我們通過，站大門外的巡警打開大門讓我們進入屋內(nèi)，也向馬克漢敬禮致意。

“凱撒大帝，我們向你敬禮?！狈菜刮⑿χp聲說。

“閉嘴，”馬克漢說：“我已經(jīng)夠頭大了?！?/p>

當(dāng)我們進入那扇橡木大門后，助理檢察官汀威迪迎上來，認真聰穎的年輕人，給人一種可以肩負人類所有苦難的印象。

“早安，長官，”他向馬克漢打招呼，松了一口氣，“真高興見到你，這案子十分棘手，是樁沒有任何線索的謀殺案?！?/p>

馬克漢沉重的點點頭，向客廳望過去，“來了些什么人？”

“總探長以下全部到齊?！蓖⊥蠠o助的回答，好像已經(jīng)預(yù)見了不祥之兆。

一位面色紅潤、身形魁梧、蓄白色胡髭的人出現(xiàn)在客廳入口處，他見到馬克漢，伸出手快步走過來，我認出他是警察局刑事組的最高領(lǐng)導(dǎo)人歐布萊恩探長，他們互相問候，馬克漢介紹了凡斯和我，歐布萊恩敷衍的對我倆點點頭便轉(zhuǎn)身向客廳走去，馬克漢、汀威迪、凡斯和我緊隨其后。

客廳有兩扇十尺高對開的大門，室內(nèi)寬敞呈正方型，屋頂挑高，朝街開了兩扇窗，在大門反方向通往天井的墻上又開了一扇窗，旁邊是進出餐廳用的落地式拉門。

室內(nèi)裝潢得富麗堂皇。墻上掛著幾張畫工精細的賽馬圖和狩獵的戰(zhàn)利品。一張高級東方地毯幾乎鋪滿了客廳地面，東邊面對大門那面墻的中央有個大理石砌成的壁爐，對角處擺了一架直立式鋼琴。另外有張?zhí)一局瞥傻臅埽伭死C帷的沙發(fā)，桌面鑲嵌珍珠的小矮幾和柚木制的六尺長桌，在長桌旁靠近甬道背向大門的地方，放置了一張?zhí)僖?，椅背極高呈扇狀。

艾文·班森的尸體就倒在這張?zhí)僖紊稀?/p>

大戰(zhàn)期間我曾在前線服役兩年，也曾目睹過無數(shù)慘死的尸體，但是當(dāng)我見到死者時仍無法抑止的反胃。在法國那段日子里，死亡一直是我日常生活中不可避免的事，但是眼前的環(huán)境實在無法和這個暴行聯(lián)想在一起，六月清晨的陽光灑滿室內(nèi)，市囂從窗外傳來，怎么樣你都以為自己置身于一個詳和有秩序的世界之中。

班森的尸體自然斜靠在椅子里，好像隨時會轉(zhuǎn)身斥責(zé)我們這群闖入者。他頭靠椅背，右腿舒適的疊上左腿，右手擱長桌上，左手輕倚藤椅旁，現(xiàn)場看來尤其自然的是他死時手中還握著一本書，大姆指夾著正在閱讀的那一頁。作者注： 那本書是歐·亨利所著的《嚴正事件》，班森讀到〈市政報告〉那章。

他被人從正面一槍射中前額斃命，彈孔因血液凝固已呈黑色，椅背的地毯上有一大塊從腦部滲下來的血跡，若不是這兩項可怕的證據(jù)，他看起來像是看書看累了閉目養(yǎng)神。

他穿一件咖啡色上衣，紅色拖鞋，襯衫的領(lǐng)口鈕扣松開。他長相平凡，身材肥胖，禿頭，臉孔肥腫，即使沒有扣上襯衫領(lǐng)口的扣子也很明顯的現(xiàn)出雙下顎，我緊張的匆匆掃過尸體一眼便轉(zhuǎn)向屋內(nèi)其他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