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同學們加油添醋的起哄,容老師接連找他和汪潔談話,一步步把問題復雜化。這使得陳國棟很惱火。他個性生來就犟,索性故意頂著干,偏偏和汪潔打得火熱。
“有的同學,還是團員,班干部,對于老師和同學的批評幫助置之不理,相反更加熱衷于搞對象,越來越不象話了……”
容老師在班會上不點名地批評了陳國棟。
陳國棟對汪潔說:“你看老師也說了,你怎么想?”
“你怎么想?”
“我不明白,中學里男女同學就不能交往了?那趁早辦成和尚中學、尼姑中學得了!”
汪潔不講話。
“你敢不敢,他們越說,我們越好?”
汪潔點點頭。
第二天清早,他們兩個故意約好,一起上學來,一起當著容老師的面走進教室,走到自己的座位。下午放學,在眾目睽睽之下,兩個人又是雙雙走出學校的大門。
“這還象話!這是學校,不是公園!”容老師火了。第二天,先把汪潔的姑姑請來,又把陳國棟的父親請來。
中學生搞對象!而且是明目張膽!雙方家長都豎起了耳朵,瞪大了眼睛。
“你們怎么可以這樣!”
雙方家長回到家里,都這樣問孩子。
“我們怎么啦?”
汪潔不服氣。姑姑流淚了,對她說辜負了她父母的囑托,千萬要剎車,別鬧出事來……這些話,汪潔一耳朵進,一耳朵出。鬧出事來?男女同學只要一接觸,大人們想的便是鬧出事來?這難道有必然聯(lián)系嗎?這么怕人嗎?”
“我們怎么就不可以這樣!”
這是陳國棟的回答。他挨了爸爸“啪”的一記耳光。
“你乳臭未干呢!你……”
爸爸有的是力氣,他象對付汽車一樣,象打媽媽一樣,居然打起自己來了!陳國棟捂著臉,不顧媽媽哭著叫他,跑出家門。
他找到汪潔。兩個人在大街上漫無目的地走,恨不得要走到世界的盡頭。
“你怕嗎?”他望望有些哆嗦的汪潔問。
汪潔搖搖頭。
“你呢?”
“我?我連死都想好了!”
“死!干嗎要死?就這么死?太不值得!”
兩個人第二次談起死。街道,燈光,星星,月亮,夜空……
顯得莊嚴、蒼茫起來。
兩家家長可著急了,紛紛出來找他們,一直找到半夜,哭哭啼啼,好說死說,才象請佛一樣,把他們請回了家。
這件事,是班里上學期的一大新聞。
“還要私奔怎么著! 還象話嗎?”
教導處主任邱老師首先氣憤地說起來,而且召集班主任會,研究這個問題。
“連班干部、團員都搞對象,而且發(fā)展得這么嚴重。這問題要引起我們充分的重視!一定要嚴肅處理!”
容老師處理的結(jié)果:撤消了陳國棟的學習委員職務(wù),把陳國棟和汪潔的座位調(diào)開了。
削職為民?棒打鴛鴦?
鐘林覺得容老師這種處理方法,簡直比《西廂記》里的老夫人還要蠢!怎么可以不問青紅皂白,有棗一棍子,沒棗也一棒子呢?越是這樣,越把他們擠兌在一起了。早戀,這真是個新名詞。以前,中學校問題很多,這個問題從來不會提到議事日程。而最近幾年,卻越發(fā)嚴重,大有不可收拾的模樣了!真有那么嚴重嗎?真的應(yīng)該叫“問題”嗎?
真是的!游曉輝的問題還沒有弄清,這兒又象冒泡泡一樣,突突突,冒出汪潔、陳國棟一對來!WC系列!有意思的外號。簡直是按下葫蘆起了瓢! 鐘林走出教學樓,來到操場上,?;@球隊正在訓練。班長覃峻,體育委員李江流,還有兩個同學,都是校隊隊員。他們正在練習定點“砸眼”投籃。老遠,他們便看見了鐘林。李江流先亮開嗓門:“鐘老師,來投兩個球呀!”
鐘林本來不想過去。李江流又喊:“聽體育老師說,您原來也是校隊的!”這么一說,他只好走了過去。
校隊!誰都有過美好而得意的青春歲月。那時他代表著學?;@球隊,奪得過全市初中組的冠軍哩,可謂是過五關(guān)、斬六將。比賽結(jié)束,他獲得了三級運動員的稱號,捧回來一個景泰藍的大獎杯。要不是“文化大革命”,把校史展覽室砸爛了,那個景泰藍杯恐怕還在哩。呵!那時候,這所學校還只是男校,還從來沒有一個女同學送給他一個秋波,或一封情書哩。真遺憾! ?。∧嵌际鞘昵暗氖铝?。如今他差一點便三十歲了。
世界未免過得太快了吧?
“鐘老師,接球!”
“砰”的一聲球飛了過來,他接住了球,又扔給了李江流。
現(xiàn)在的學生,營養(yǎng)多好,平均身高起碼比我們那時高出四五公分。鐘林羨慕地望著這些健壯的學生。想起自己的學生生活,心里有些悲涼。
忽然,他想起班里今天又空著兩個座位,便問:“今天又 有兩個同學沒來,是誰呀?”
“一個是梁燕燕……”班長答道。
梁燕燕,又沒有來?鐘林從邱老師那里知道,梁燕燕和游曉 輝關(guān)系不一般。這個孩子搞對象最兇,曾經(jīng)給學校不少男生寫過 信。在邱老師近乎憤怒的語氣里,她幾乎成了高二5班早戀的 罪魁禍首。她的名字,在校外也叫得山響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