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幕如血,金鑾寶殿,禁軍里三重外三重圍了個水泄不通。鴉雀無聲,兩相對峙,蕩溢的殺戾之氣似乎將時間都凍結成冰。
蔡問一身龍袍,燦爛金黃耀眼,手中三尺長劍,正架在身前大肚子女人的脖子上。侍衛(wèi)環(huán)繞著他,刀劍一致對外。面對陡然如潮水般涌來的禁軍,都顯得頗有些驚慌失措。而方才還在吹噓拍馬、高呼萬歲的朝臣們都已紛紛倒戈,退到包圍圈外。
被蔡問挾持的女子,白衣縞素,簡單的發(fā)髻凌亂的偏向一邊,蒼白秀美的臉上淚跡斑斑,身子微微顫抖著。
沒有人不認識她,柳枝,一個飛上枝頭變成賢王妃,幾個月不到又因和屬下私通被休掉,成為京城百姓茶余飯后笑談的鄉(xiāng)野女子。如今蔡問居然把她抓來做最后的擋箭牌威脅賢王,是真的走投無路了吧?可是看著柳枝大著的肚子,還真叫人不知如何是好。
蔡問睥睨眾人,一貫奸猾狠厲的眼里此刻滿是不甘與憤恨。
“趙病,算你狠!居然裝死逃過我的耳目,最后讓你贏了又如何!你最愛的女人現在在我手里,你若再敢上前一步,便是一尸兩命!”
當今左賢王趙病,右宰輔蔡問,二人功勛卓絕,權傾朝野,互相敵對,互相制衡。宋真宗一直懼怕這個深得民心的皇叔與他爭奪皇位,在寵臣蔡問挑撥誣陷之下,削奪兵權,再三打壓。
蔡問逐漸大權獨攬,到處排除異己。派人幾度暗殺趙病,以為其身死,這才放心發(fā)難,謀奪皇位。卻沒想到登基沒兩日,趙病突然出現,陷他于四面楚歌的境地。若不是他先有準備,抓了柳枝,怕早已橫尸當場。他們一世相爭,他一貫小心謹慎,卻沒想到最后被他已死的假象沖昏頭腦,棋差一著。
此時趙病正站在最前列,習慣性的瞇著眼睛看著他,抱胸而笑,表情輕蔑高傲,優(yōu)雅慵懶中又有一股說不出來的危險和血腥。
“蔡問,你以為靠著一個被本王休掉的女人就可以做擋箭牌安全離開?”
冰冷不屑的聲音,叫在場的人都不由打了個冷戰(zhàn)。
宋真宗剛被救出沒多久,驚魂未定的躲在趙病身后。本就內疚不安,此刻見賢王妃被擄去作為人質,不由低聲勸道:“皇叔,皇位奪回來就是,放他走吧,切莫傷了柳枝和她肚中孩兒?!?/p>
蔡問大笑:“狗皇帝說得對,一命換兩命,何樂不為?”
趙病搖頭:“陛下,蔡問兵權在握,多年勢力根深蒂固,難以鏟除,手下奇人異士甚多,又有眾多朝臣和大將的把柄,這次兵行險著,好不容易抓住,決不能放虎歸山。”
柳枝望著始終看都不看她一眼的趙病淚落如雨:“王爺,我從沒求過你,也沒想過拖累你,可就算是為了肚里的孩子……”
江流聽到她的話心頭一痛,緊握雙拳。此刻他正混跡于禁軍之中,以不為人察覺的速度慢慢向蔡問身后靠近,想一舉偷襲,救下柳枝。
趙病顯得對柳枝的哭求無動于衷,冷道:“蔡問,你今天插翅也難逃!”
大手一揮,百余把弓箭整齊劃一對準了他,蔡問的眼中這時才閃過一絲驚慌。
“趙??!女人就罷了,難道你連自己的骨肉也不要了?”
“真是可笑,這賤人與江流私通,我怎么知道肚里的孩子是不是本王的?”
蔡問心頭一涼,當年他派人暗殺,趙病就曾為救柳枝,身中數箭。他是認定了這個女人對趙病很重要,這才用來做要挾。可是畢竟沒有哪個男人能忍受戴綠帽子,當時正是他們斗得僵持不下之時,趙病休了柳枝不說,還連撤江流兩級,調了他去守邊關。但趙病一向狡猾,蔡問也一時無法確定他是不是因為怕柳枝遇到危險,而故意做樣子給他看。
柳枝拼命搖頭:“王爺,我和江流青梅竹馬,情同兄妹,怎么可能有私情,你相信我……無論如何,孩子是無辜的!”
他懷疑她,冷落她,誤會她都不要緊,可是怎么能說孩子不是他的?他在她眼前與別的女子相好,辱罵她,休掉她,她沒有過一句辯解埋怨。她知道他的眼中只有家國只有百姓,為了鏟除蔡問,韜光養(yǎng)晦、處心積慮了花了整整十年。她不是故意成為他的拖累他的牽絆,如果可以,她寧可立馬自刎于蔡問劍下,也不想看他有半點為難。可是孩子啊,他們倆的孩子,一夜情亂,哪怕當初他是為負責任不得已娶她,就算對她沒有半點感情,至少也應該顧及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