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恨，便是要想盡一切辦法毀了。他喜歡，他就是要發(fā)了瘋地得到。

第二天，許念一給薛皓宇打了一個電話，想要約他談?wù)?，可是意外的是，他竟然以學(xué)習(xí)忙而拒絕了。許念一第一次對男生的想法感到迷惑。她不明白那些她看到的感情是真還是假，也害怕去弄清楚，索性也就沒有在追究。好在，開學(xué)了，她和薛皓宇的接觸幾乎是切斷了。那個人，那個人做的事情，還有那些曾經(jīng)萌發(fā)的感情，都隨著時間變得淡淡的，然后退出了她的記憶，變成了一個模糊的影子。

過完年后，許念一第一個月的成績單出來，依然不是很理想，而她媽媽和爸爸商量了一下，決定給她開始找?guī)讉€家教突擊一下，于是許念一的課余時間變得越來越少。不過，她也因為家教的原因，跟班級里一位叫劉曉雪的女生成為了好朋友。

劉曉雪長得很漂亮，一頭筆直飄逸的長發(fā)總是讓人看著覺得很舒服，許念一跟她在一起時間久了，總覺得自己會變得跟男孩子一樣想要保護她。而曉雪有什么好的東西都會想到許念一，漂亮的筆，可愛的筆記本，只要曉雪有的，她都會給許念一帶一份。

那個年紀(jì)的友誼是最容易建立的，時間長了，兩個女孩形影不離，越來越親近。曉雪帶著許念一去逛街買東西，而許念一則帶著她進入了她的小世界，當(dāng)然，那里有唐佞，有唐佞的狐朋狗友，還有錢一謙。

那是許念一的所有，她熱切地想要跟曉雪分享。

可是有些東西還是超出了她的想象，比如說劉曉雪和唐佞在一起。

許念一這輩子還記得那個畫面，昏暗的路燈下，兩個年輕的男女，緊緊地擁抱在一起，炙熱地親吻著，美麗又浪漫，對于許念一來說卻是震撼，那滋味怪怪的，說不出的奇怪。

那兩個人都是她最好的朋友，卻沒有一個人告訴她。

許念一開始明白，只有愛情是沒有辦法分享的，多好都沒有辦法。

這件事情唐佞并沒有想隱瞞，沒過多久，幾乎大家都知道了，而劉曉雪也換了一個身份進入了那個圈子，她再也不是許念一的朋友，而是唐佞的女朋友，時間長了，許念一也發(fā)現(xiàn)了，劉曉雪對自己的態(tài)度也不如從前那么親密了。一切都是淡淡的。

她不知道，是愛情改變了她，還是她為了愛情隱瞞了自己，無論那個結(jié)果都讓她有點傷心。她不懂愛情，到了最后卻發(fā)現(xiàn)連友誼，她也不是那么了解。

初二結(jié)束，許念一的成績排在了一百五十名，稍微提前了一些，但是變化不大。唐佞還是第一，只是在暑假開始的時候，他和劉曉雪分手了。

許念一聽到唐佞輕描淡寫地說“分手”兩個字，輕輕地皺起眉頭，那黝黑的眸子看著他，卻帶著一絲絲的小批判。她以為，他們那么好，會一直在一起的，結(jié)果竟然連半年都沒有維持到。

這是愛情嗎？

唐佞好像明白了她的意思，壞笑著告訴她：“傻瓜……”

許念一皺眉，那雙眼睛看著他多了幾分憤怒。

“她要是你的朋友，即便沒有我，她也是你的朋友?！?/p>

唐佞的一句話，把她好幾個月的“介意”說出了口，她輕輕地嘆一口氣，轉(zhuǎn)身想要走，卻被唐佞拽?。骸皠e生氣啊，我是幫你分辨朋友呢，懂不懂？”

不懂，她不懂。

可是，她又懂。

她幽幽地轉(zhuǎn)過頭，盯著那雙搭在她肩膀上，細白修長的手：“謝謝，放手。”

唐佞嘻嘻笑著：“念一，好念一，別跟我生氣了，我知道錯了?！?/p>

許念一沒跟他生氣，從來就沒有，她只是跟她自己生氣。她明白他的意思，可是她不明白劉曉雪這樣的行為是否值得。

抿抿嘴，她不在答理他，自顧自地往前面走，而那個手掌默默地放在她的肩膀上，然后身體貼在她身后，陪著她走回了家。

那是他們的第一次親密接觸，許念一只記得，自從那次以后，她就習(xí)慣性被唐佞勾肩搭背的。第一，她無所謂；第二，她懶得跟他廢話；第三，唐佞是個麻煩鬼。

那個妥協(xié)成了習(xí)慣，多年后，成了熟悉，是屬于彼此的支持。

初二放暑假過后，許念一終于聽到了薛皓宇的消息。他以優(yōu)異的成績考入了B市的醫(yī)科大學(xué)，聽到媽媽電話里開心的語氣，她的心一緊。

薛皓宇臨去北京之前還是找了許念一，她本以為沒有什么的東西似乎慢慢浮現(xiàn)出來，又讓她有點慌亂了。那些猜測，那些模糊的記憶，讓她分不清楚是自己想象出來的，還是真實存在的。

見面，成了尷尬與害怕，于是變得特別安靜。

最后，還是薛皓宇開的口。

“我要走了，念一?！?/p>

“嗯，我聽我媽說了，恭喜你。你好厲害……”許念一一直低著頭

“還記得過年后你給我打的那個電話嗎？”

薛皓宇的話讓許念一的心跳慢了半拍，那個電話，被唐佞提醒之后，她想了很久，鼓起勇氣想要打的電話，最終還是“夭折”了。

許念一沒有說話，薛皓宇繼續(xù)說：“我知道你要跟我說什么，所以我沒有給你這個機會。我怕我聽到了，就沒有心思朝著那個目標(biāo)努力了?！?/p>

她停下來，抬起頭看著眼前比她高出很多的少年。她第一次這么仔細地打量他，她發(fā)現(xiàn)，相比唐佞，薛皓宇的眉宇之間是那么神采飛揚，她想到了即便是冷笑，即便是憤怒，即便是恨，他的眉宇都不曾打結(jié)。

而唐佞，即便是笑都帶著陰霾與深沉。

“念一，我想證明給你看，我不是說說的，我是認真的，只要你要的，我都會想要去做到?！?/p>

許念一笑了，那笑容中帶著一絲苦澀終于明白了這個少年的感情。他比她和唐佞都幸運，所以習(xí)慣了爭取，習(xí)慣了向前沖，因為少了那股自卑感。

他恨，便是要想盡一切辦法毀了。

他喜歡，他就是要發(fā)了瘋地得到。

可是，那是愛嗎？

“薛皓宇，你是我名義上的哥哥?！彼p輕地提醒他……

“那又怎么樣？”薛皓宇理直氣壯地告訴她，“如果我們在一起，你媽媽一定會支持的。至少……我不會再為難她……”

許念一又笑了，然后輕輕地搖搖頭：“如果你不為難她，她一定會高興地……可是如果我們在一起，她一定不會同意的……”

那低著頭的少女，一直柔柔弱弱的，突然抬起頭看著那個少年，黝黑的眸子深邃中帶著堅定與苦澀，如同含苞欲放的花朵，青澀中帶著誘惑，讓那個少年怦然心動。

“我媽不會希望別人說她拿自己的女兒討好你們薛家的。即便她一直在做這件事，但是她的面子也不容許這樣的事情拿到臺面上說?！?/p>

她或許不曾了解過唐佞，不了解薛皓宇，可是她的媽媽，這么多年來，她卻看的很清楚。這點，她可以肯定。

“而且，我也一直把你當(dāng)做朋友。你所付出的感情我覺得很害怕，我也不知道怎么回應(yīng)你……”許念一老實地告訴薛皓宇，“還有，我媽不喜歡我做的事情，我都不會去做?！?/p>

薛皓宇沒有想要跟她爭執(zhí)，他打從心里相信她說的話，那苦澀的笑容，那帶著無奈的堅持，都讓他覺得眼前的少女多了一份光芒。他輕輕搖搖頭，抿嘴一笑，什么都沒有說。

許念一不明白他的意思，只是輕輕地告別，再也沒有回頭的離開了。而薛皓宇也再沒有找過她，最后去B市的那天，她陪著媽媽，還有薛皓宇的爸爸送他到了機場。從頭到尾，他都沒有看她一眼，那樣的態(tài)度讓她有點放松了。

等到晚上回了外婆家，她才發(fā)現(xiàn)她的書包里多出來的一封信。沒有長篇大論，只有幾句話，足以讓她不知道該怎么辦的幾句話。

念一，我喜歡你。即便在你拒絕過我之后，我依然覺得我應(yīng)該堅持我的喜歡。那是一種態(tài)度。如果我能等到你喜歡我的那天，那就會有愛情。有了這個想法，這種堅持就變得有了目標(biāo)，也是幸福的。我想，或許你還太小，所以我愿意給你一些時間，等你長大，等你明白，然后再去做決定做選擇。到那個時候你若依然拒絕我，那么我會認真思考放棄。

——薛皓宇

那張不大的信紙上，短短的幾個話，非常漂亮的字體，跟他的人一樣飛舞張揚，許念一被那種執(zhí)念震撼住，不知道該怎么辦。

可是她清楚知道心里的那種排斥。

或許近在咫尺，才會覺得廉價。

她不禁想，他對她到底只是為了執(zhí)念才堅持，還是為了愛？或者只是因為得不到？

許念一看著那張字條，最終還是把它撕碎，扔進了那條大運河里。

她想，無論怎么樣，她都是自私的那個，她能做的只是保護好自己。一直以來，她有的只有那些，而她已經(jīng)負荷不了任何“失去”。

拒絕是維護現(xiàn)有的最好手段。

她看著那一片片的白紙，慢慢在暗夜中慢慢地沉入，心里默默地說了三個字——對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