憑本事吃飯的金銀花在徐夫記立住了足,被分在后廚專門開發(fā)創(chuàng)新菜。畢竟是被當(dāng)今圣上欽點過的人,廚師長待我很客套,月俸也給得足。
安頓下來了,我就著手尋親大事??晌彝辛撕芏嗳瞬樵L,他們?nèi)匀粵]能帶給我爹爹的音訊。來京城大半個月了,爹爹竟還像當(dāng)年一樣,石沉大海,無聲無息。
我還把爹爹的畫像帶到烤場去問往來客人,仍是顆粒無收。但漸漸地有人認(rèn)識我了:“你就是那個把白切雞做得很好吃的姑娘?”
“真是書里說的那樣,玉白鮮亮鮮嫩滑爽啊!姑娘,人材??!”
還有人揚揚手:“姑娘,你幫我看看,我烤的魚怎么這么腥?。堪堰€糊了!”
徐夫記的生意做得大,丁丁不但收購了幾家老字號的點心店,還把后廚外的一大片空地辦成了烤場,食客可自帶食材,徐夫記則收取炭火和酒水費用。每到傍晚,烤場都人滿為患,我閑了也會去當(dāng)當(dāng)幫工,幫技術(shù)不佳的客人烤烤魚蝦什么的。
在綠島待久了,我算個海鮮行家,無論變什么花樣,都能把味道做得還行。但飲食文化博大精深,我要學(xué)的挺多。常常在篝火升起時,我?guī)涂腿藗兛局~,鄰位的同仁熟練地烤著乳豬和全羊,我們交流一二,互通有無。
吃水不忘挖井人,我計劃要做幾道菜對錦袍少年和歡美人聊表謝意。這天一大早,我就跑去水產(chǎn)市場,想買些新鮮的魚蝦和蟹。
剛走到常去的那家攤子,就聽到一個清脆的女聲高興地說:“哇,純天然無污染!我要吃個痛快!老板,挑只最大的龍蝦給我!”
我一望,是個戴草帽的姑娘,帽沿壓得低,只看得到秀氣的鼻梁和紅潤的嘴巴,正手舞足蹈地對老板說:“這龍蝦往死里便宜?。∧憧傻媒o我挑最大的!”
老板滿臉堆笑:“好好好,姑娘稍等,稍等。”
這么貴她還覺得便宜,若是去綠島,她還不樂得發(fā)了瘋??伤瓷先ゲ幌駛€有錢人,穿的是比我好,但也是荊衣布裙,多半來自小門小戶,卻不曉得怎能這么大手大腳。
再一看,老板欺負(fù)她不懂挑蝦,給她找了一只個頭很大但奄奄一息的龍蝦,亮給她看:“姑娘,這只好!又大又鮮!”
姑娘掀起帽子,露出一雙晶瑩燦爛的眼眸:“好,幫我稱稱。”見我在打量她,咧嘴一笑,“你也愛吃龍蝦啊?”
熱情友好的人類很容易讓我心生好感,我回個笑給她,拿過網(wǎng)兜撈了一只龍蝦遞給老板:“稱這只。”
一箱龍蝦里,鬧得最兇猛、最難馴服的才是好龍蝦。我剛發(fā)現(xiàn)老板在挑龍蝦時,這只鉗住了他的手不放,甩了幾下才擺脫,它才是最好的,肉會很活很鮮嫩。
老板已幫姑娘稱好了重量:“兩斤八兩?!?/p>
“咦?”姑娘不傻了,狐疑地問,“有這么重嗎?”
老板的秤翹得高高的,擺出“你羞辱我了”的表情:“你看你看!”
姑娘不作聲了,抓起龍蝦不停地抖啊抖,抖得一地的水。我懷疑那只龍蝦都要被她抖得昏死過去了,忙制止她:“龍蝦得吃活的!別弄死了!”
姑娘撓撓頭,嘿嘿笑:“水也有重量呢!這個錢得抖掉!”
我對她的好感頓又深了一層,天下財迷是一家,有追求的人理應(yīng)惺惺相惜,比如我,比如她,比如那位綠島食品店老板貴公子。既然是一家人,我就不能讓她吃虧,把我挑的那只讓給了她:“姑娘,龍蝦又不是胸,越大越好?!?/p>
女人是很容易同仇敵愾的,老板苦著臉收回了大龍蝦,他本想欺負(fù)不懂水產(chǎn)的人,卻被識破了,惱火得緊。姑娘心滿意足地拎著龍蝦,向我道謝,又道:“你怎么愛吃皮皮蝦啊?都沒兩口肉!剝了半天全是皮,費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