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老婆了嗎?”
“好像結(jié)婚了……噯,那女的真是太幸福了啦!”她忽然用港臺腔淋漓盡致地發(fā)了聲嗲。我推她一把,哈哈大笑。
呂雪這妞兒今年才20虛歲,高中畢業(yè)未滿一年,是個十足的美女,一雙眸子會嗞嗞放電,平日里作風成熟,偶爾也露一點孩子氣。據(jù)她自稱,前后交過五個男朋友,從開奇瑞的,到開奧迪的,均有涉獵。不過她的目標是保時捷。
當初擠進“Dolce & Gabbana”,除了獎金制度好,還有一個重要的目的,就是認識有錢人。她講過春宜商場一段真實的故事:曾有個年輕貌美的營業(yè)員,被富家太太直接看上,收作兒媳婦,演繹了言情小說式的佳話。
我忽然想起一件事來。
“呂雪,上次托你買的錢包,千萬別忘了啊?!?/p>
“知道知道,都說好幾回了。放心,準幫你搞定?!?/p>
她有機會買到內(nèi)部低價的“Dolce & Gabbana”錢包,老早就托她弄一個——下月我男朋友吳誠生日,今年他剛好研究生畢業(yè),雙喜臨門,打算準備一份像樣的禮物給他。
“說好了,幫你弄錢包,你男朋友的生日聚會我要參加的哦?!彼ξ?。
“沒問題!”我一口答應。
“歡歡,你跟你男朋友,交往多久了啊?”
“很久了?!?/p>
“很久是多久?”
“嗯……”我笑笑,“八年?!?/p>
小妞兒顯然被我的答案震住了,萬分驚詫地盯著我,老半天才驚呼道:“八年!沒搞錯吧,八年?八年?!”
我笑著點頭。
確實,我跟男朋友吳誠,八年了。
當年在老家,是職高同學,他高一屆——我們是彼此的初戀。
校園里,我和他已經(jīng)是公開的情侶,按照那時的社會輿論,叫“早戀”,屬于職高不良學風的典型代表。我父母都是很傳統(tǒng)的家長,不能接受他們女兒成了“不要臉”的人,跑來學校鬧過好幾回。
最厲害的一回,我媽在教室里當著全班揍我,一邊罵我婊子,一邊她自己哭起來。
她在我書包的夾層翻到了安全套。
我爸見我跟吳誠的關系堅不可摧,便托人調(diào)查了吳誠的家境,發(fā)現(xiàn)他母親下崗,父親是臨時工,住在筒子樓里。
我媽心力交瘁地問我:“徐歡歡,有他沒我,有我沒他,你自己選?!?/p>
那年我17歲,擁有青春期所有少男少女的毛病:固執(zhí)、叛逆、自以為成熟、自以為透徹人生、自以為全世界都是敵人而自己是主義的殉道者。
我跟父母的關系降到冰點。
反之,父母的反對令我跟吳誠的戀情烈火烹油。
其實吳誠的課業(yè)非常不錯,他是學校國際商務三班的班長,職高畢業(yè)后,居然考上了S大本科,突破我們那小破職高建校以來的歷史,轟動八方。
吳誠查到高考分數(shù)當天,我紅光滿面地在學校里張揚一番,然后躲在廁所號啕大哭了一場。那時覺得,吳誠一走,離開他我豈能活得下去。
真是天無絕人之路。
那年斐麗酒店來學校招實習生,我念的專業(yè)正好是“飯店管理”。
我被順利選中了。
坐長途汽車離開家鄉(xiāng),來到本市的時候,大學一年級學生吳誠,蹺課上車站接我。眾目睽睽之下,他緊緊抱住我,在我耳邊說:“老婆,我們以后永遠不分開。”
那種幸福的感覺,好像把全世界的女人都踩在了腳下。
老實說,我在斐麗酒店混得一般。
本市斐麗酒店,屬于全球著名酒店集團,檔次相當高,別的不說,光大堂一只水晶頂燈就價值十幾萬。前廳服務小姐個個身材高挑,盤頭發(fā),穿旗袍,涂亮閃閃的眼影,美麗奪人。不過她們骨子里很冷漠,看實習生的目光,不像服務員,倒像殺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