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云朗當(dāng)然知道翠柔名花有主的事實,因而,每次和瑞眉出來時,他總是暗暗提醒自己翠柔就像是一朵帶刺的夜玫瑰,自己暗地里小心欣賞已經(jīng)足矣,萬萬不可伸手觸摸。
瑞眉白天公司里事務(wù)也多,沒有太多時間眷顧到云朗,云朗倒也不以為意,便自己在西湖周邊游游蕩蕩。偶然姨媽姨父想來作陪,云朗不屑,說自己一個人還樂得逍遙。
微雨的天色里,當(dāng)云朗一個人走在白堤上,看到有情男女雙雙對對,心中不免寂寞。有時,他會想起已去了美國的莎莉。極偶然的瞬間,翠柔的面孔,會倏然掠過自己的心間。
在這樣的時候,云朗有些無措。
而到了夜里,云朗就混著瑞眉的那幫朋友,在南山路或是北山路上那些酒吧或咖啡館里浪跡。幾乎是夜夜笙歌。
云朗發(fā)現(xiàn),瑞眉自從離婚后走過最初的情緒低潮,日子居然是越過越逍遙了。瑞眉的朋友也多,天天輪番泡吧。不過云朗發(fā)現(xiàn),一周里總有那么兩三個夜晚,瑞眉必定是約翠柔出來的。
這倒也合了云朗的心意。只要有翠柔在,云朗是每回必去。他看到瑞眉和翠柔在一起的時候,幾乎都是瑞眉在說話,無非是說男人這不好那不好之類的話。云朗通常只是靜聽,偶然聽到瑞眉帶出一些夸張的情緒,便陪著一起貼心地傻笑。
翠柔也總是在這時淡淡地微笑,坐在旁邊的云朗,看得不免有絲絲情迷,便時常偷看翠柔,或者,任憑瑞眉對著翠柔無休止地說話,他只在旁邊靜默地吸著煙。
雖然云朗和翠柔很少講話,但每次在酒吧里,看到翠柔坐在離自己如此近的地方,他的心里總是有一種說不出來的沉醉。
【5】
都是云朗的內(nèi)心戲,與翠柔之間,似乎也只是如此而已。
真正讓云朗有些情難自已的是,有一天夜里,幾個人泡吧出來,外面下起了大雨。這夜,除了翠柔,瑞眉還約了兩個女朋友Lisa和琳達(dá)。
其中,那個叫Lisa的女人是開著私家車出來的。Lisa見雨勢很大,便自告奮勇地說要送大家回去。Lisa和瑞眉撐著傘朝遠(yuǎn)處的車位走去,琳達(dá)、翠柔還有云朗就佇立在酒吧的門口等候。
這時,琳達(dá)的電話忽然響了起來,她拿著話機連忙退在角落里,發(fā)出一聲曖昧不已的“喂”,然后就把翠柔和云朗拋在一邊,自顧自地說起電話來。
云朗正好站在翠柔的身后。
深夜的南山路上,行人已漸稀少,只有那些大大小小的酒吧和咖啡館的霓虹招牌,發(fā)著幽深卻寂寞的光。
翠柔那頭長長的波浪卷發(fā),在霓虹流離的光影下,映閃出一種奇怪的光澤來。云朗聞到從翠柔身上飄出的香水味,那一刻,他感到自己被一種說不出的誘惑所牽引。
他忽然忍不住地輕輕伸出手來,停在翠柔那頭柔亮的卷發(fā)上。云朗看到翠柔的肩略略地動了一下,似乎是有所察覺。他這才意識到自己的情緒有些失控,連忙把手收了回來。
翠柔回過頭來,靜靜地看了一眼云朗,然后微微一笑,又回過頭去了,并沒有對云朗說話,像是什么都沒有發(fā)生一樣。
然而,正是這樣一個看似溫柔平靜實際上卻激烈跌宕的場景,卻令云朗回到北京以后還念念不忘。其實在那一瞬間,云朗已明白,翠柔早就將自己看穿,他沒有任何回旋的余地,只能讓自己心甘情愿地淪陷在翠柔的剎那溫柔中。
【6】
兩天后,云朗就從瑞眉那里聽說翠柔要在周末與同居了五年的男友結(jié)婚的消息。瑞眉對云朗說起時,還一臉的詫異:那么多年了,還圖這個形式,結(jié)婚有什么好啊,我看這個翠柔,八成是寂寞得發(fā)瘋了。
云朗聽得面無表情,只是默默地抽煙,他當(dāng)然知道翠柔忽然結(jié)婚和自己不會有任何關(guān)系,但還是暗嘆人生如戲。
那夜,云朗居然失眠。
第二天一早起來,云朗就想回北京了。他先是打電話到瑞眉的公司,和瑞眉說了一下。瑞眉覺得很匆忙。云朗知道瑞眉當(dāng)然不會曉得自己想回北京的真正緣由,或許,她只是以為自己在杭州待膩味了。
云朗請瑞眉為自己訂上一張回北京的票。傍晚,瑞眉回來時把機票交給云朗,是隔日中午的航班。在房間里,瑞眉還在問云朗怎么那么匆忙,云朗也只是一笑而過。
晚上,瑞眉提議去七度空間為云朗送行,還說約了翠柔。云朗有些意外。瑞眉說自己訂好機票后,就在公司里打電話約好了翠柔。
云朗問瑞眉,那她知道我要回北京了?瑞眉說,是啊。云朗聽了微笑,想了想,他還是對瑞眉搖搖頭說自己頭有點痛就不去了。
瑞眉一看時間差不多了,也不勉強云朗,她替云朗拿了幾顆藥出來,囑云朗服下,便出門而去。云朗把藥片放在一邊,就在房間里發(fā)起呆來。想想翠柔,又想想莎莉,他忽然覺得自己的杭州之行,說起來是散心,反而越散越煩心。
本來不痛的腦袋,居然真的不舒服起來。這夜,云朗早早地就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