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不覺中,鐘可慧感覺自己和林方平的心離得越來越遠。林方平回來的時間也越來越晚。遲歸的理由有很多,閃爍其詞。鐘可慧覺得他在撒謊,但又不愿去拆穿他。
兩個人同去溫哥華一號的時間越來越少。鐘可慧偶然忍不住說:方平,那可是我們初次相遇的地方……林方平只是打哈哈:哎呀,婚都結了,還在乎這些干什么?賺錢要緊。鐘可慧心冷如冰。眼前的這個叫林方平的男人已經(jīng)變得快讓她認不出了。鐘可慧想不通,婚姻為什么會如此徹頭徹尾地改變一個人?
鐘可慧再也沒有在林方平的面前提過溫哥華一號。每天去公司,其實,離溫哥華一號很近,但她終是無心再光顧。鐘可慧想起在溫哥華一號,一個人坐在窗前喝冰咖啡以及與林方平那令人心動的初相遇,似乎已是遙遠而不可觸摸了。
早春二月的一個午后,鐘可慧偶然經(jīng)過溫哥華一號的時候,頓時僵在了原地:溫哥華一號以及周圍的大片建筑,已成一片廢墟。鐘可慧站在街的對面,突然有些傷感。
那天夜里,林方平睡去后,鐘可慧輾轉(zhuǎn)難眠。她披衣來到客廳,沒有開燈,讓自己陷落在黑暗中,把客廳里的音響打開,聲音扭得極小。她又聽到那個擁有迷人嗓音的男人在旁若無人地談情說愛了:一見鐘情,絕對是城市愛情的經(jīng)典??墒?,經(jīng)典并不一定牢靠。然而,醉心于愛情中的男女,往往會忽略不計,因為,他們都是瘋狂的……
鐘可慧在黑暗中,眼淚一串串流下來?;氐酱采?,林方平正睡到酣處。鐘可慧睜著眼睛,直到天亮。
兩個月以后的一天,林方平婚后創(chuàng)紀錄地遲歸。這天還是林方平的生日,鐘可慧燒了五六個他愛吃的菜等待林方平,直到午夜。
林方平帶著些酒氣,出現(xiàn)在客廳里。開燈的瞬間,他看到鐘可慧像個寂寞的木偶一樣坐在沙發(fā)上。鐘可慧抬起眼睛,安靜地看著面前的林方平。她從林方平的身上,頭一次極其肯定地聞到另外一個女人的氣息。鐘可慧不言不語,只是安靜地看著林方平。長久以來,鐘可慧已經(jīng)習慣用一種不動聲色的表情來掩飾自己內(nèi)心的世界。倒是林方平用著平常的聲音主動開口:呵,可慧,還沒睡吶。今天,我請一個客戶吃飯,在溫哥華一號……
鐘可慧的心仿佛瞬間跌進了一個無邊無際的黑洞,她的臉蒼白得沒有了血色。鐘可慧從沙發(fā)上站了起來,忍不住想開口??墒牵淖旖侵皇菭縿恿艘幌?,什么都沒有說。她深深地看了一眼面不改色的林方平,感覺自己的心被扎得疼痛難忍。鐘可慧轉(zhuǎn)身向臥室走去的瞬間,眼淚止不住地流了下來。
不久以后,鐘可慧便與林方平離婚了。直到林方平在離婚協(xié)議上簽下自己的名字,鐘可慧才平靜地告訴林方平:溫哥華一號早已是一片廢墟。
與林方平離婚半年后的一天夜里,鐘可慧忙完公司的事情回到家里,在疲倦和寂寞中,她打開了收音機。午夜里,還是那個男人溫柔而低沉的聲音。在優(yōu)雅的背景音樂中,男人在聊一個叫萬芳的女人和她的情歌。然后,鐘可慧聽到萬芳的歌從小小的收音機里細細流出。
鐘可慧突然想起第一次去那家叫溫哥華一號的情調(diào)餐廳,熱心的服務生對于自己好奇的打探所說的每字每句:我們老板很喜歡萬芳的一首歌,那首歌的名字叫《溫哥華悲傷一號》……
鐘可慧關掉了收音機,慘淡一笑。想起林方平,想起萬芳那首悲傷的歌,她忽然覺得,那家叫溫哥華一號的餐廳,冥冥之中像是早已被施了悲傷的魔咒,使她和林方平的故事從相遇開始就注定是場無法長久的愛戀。
可是,誰又能解開這道憂傷的謎題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