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么說你是位詩人？”克施很少為自己的問題感到如此愚蠢。

男孩兒聳了聳肩。

“你在哪兒寫詩？”

掃德略加思忖，舉起右手食指敲了敲腦袋。上課時，德·格魯特曾用這個動作激勵掃德思考。

克施不知該如何作答。男孩兒是在拿他開涮嗎？取笑他？克施自己卻先笑了。

“好，那就給我朗誦一下你的作品。什么都行?！?/p>

“阿拉伯語還是英語？”

“我想我還是聽英語吧。”

克施覺得掃德的身體似乎微微一抖，然后莊重地起立朗誦?！澳蔷褪俏覀兛释慕鹕珝u嶼，如同我們渴慕的家園，所有星辰都在以爍爍星光召我們前行?！笨耸└械秸痼@，同時也覺得些許耳熟。不過憑他的英語詩歌知識，他可分不清那些詩句是男孩兒剽竊的，還是在學(xué)校學(xué)的。

掃德坐下。

克施隔著桌子看著他，又看了看表，似乎時間可以解釋這尷尬的處境。已過午夜。

“謝謝，”克施終于說，“非常好。”

審問繼續(xù)。半小時，掃德沒能提供謀殺當(dāng)晚他不在現(xiàn)場的證人——他回家時，母親在睡覺，她還沒醒，他就去打水了——但這位少年詩人迷人而熱切，顯然不像個持刀殺人的兇犯。然而，克施卻莫名其妙地感到不安。他決定放男孩兒走，但要密切監(jiān)視。

羅斯借故打斷他時，布魯伯格已在房頂上獨自畫了三小時。繞城的山丘籠罩在夏日淡淡的白色煙塵中，似乎要把欣賞者們曬個口干舌燥、頭暈?zāi)垦?。布魯伯格正在調(diào)色盤上調(diào)白色和赭石，希冀找出心中的色彩。羅斯那100鎊，看著就像去銀行取錢似的容易，現(xiàn)在看來并不好掙，只是他一貫的個性使他能繼續(xù)畫下去：怒氣、怨氣，加上在倫敦東區(qū)當(dāng)時的倫敦東區(qū)為貧民區(qū)，移民眾多，擁擠臟亂。形成的勇敢無畏卻無安全感的心理。

良久，布魯伯格放下畫刀，轉(zhuǎn)向來訪者。

“嘆為觀止?！绷_斯說。

布魯伯格沒作答，為你的晚餐作畫還不夠，還得為它唱頌歌，真讓人無法忍受。

“石頭栩栩如生?！?/p>

“我不覺得?！?/p>

“真的不覺得？”

布魯伯格從來不想讓羅斯難堪，但事實如此，他也沒辦法。

羅斯想起來有一次和布魯伯格共進(jìn)晚餐后，奧伯雷·哈里森說：“他的作品比他的人更可愛?！睂λ囆g(shù)家要遷就——但也有限度。

兩個男人看著風(fēng)景。羅斯手背在身后，揚(yáng)了揚(yáng)眉毛，一努嘴示意布魯伯格往東邊看。

“我上任的第一天，大約是在我們接管耶路撒冷后一個月，當(dāng)?shù)亟煌ú块T的兩名代表來找我。他們想得到許可，開通去伯利恒和橄欖山的有軌電車——就在那兒?！?/p>

“看來你沒同意?！?/p>

“同意了，我跟他們說等軍事總督死了，他們就可以鋪設(shè)第一段軌道?！?/p>

“這么說他們在等你死。”

羅斯笑了，“我想是吧?！?/p>

“也許你想埋在那兒？”布魯伯格朝橄欖山方向揮了揮手，“那里可沒多少陰涼?！?/p>

羅斯臉色一沉。英國軍事墓地在附近的斯科普斯山，埋在那里的將士曾在他麾下作戰(zhàn)。不過這不是布魯伯格所能知曉的。俄頃，羅斯的臉色又轉(zhuǎn)陰為晴。

“挨著哈里發(fā)穆罕默德的繼承人，中世紀(jì)政教合一的阿拉伯國家和奧斯曼帝國國家元首的稱號，1924年被廢除。、東征十字軍西方基督教徒組織的反對穆斯林國家的幾次軍事東征行動。和馬加比家族公元前168年，敘利亞塞琉古王朝的安提柯四世攻占耶路撒冷，推行希臘化。哈斯蒙尼家族的馬塔蒂亞及其五子率猶太人起義。馬塔蒂亞死后，其子猶大繼任領(lǐng)袖，綽號“馬加比”，意為錘子。前161年，猶大陣亡，其弟約拿建立馬加比王朝。前63年，羅馬帝國征服耶路撒冷，結(jié)束了馬加比王朝。？甚感榮幸。”

下面，一個女人走在通往艾倫比軍營彎彎曲曲的小路上，瘦弱的兩只手臂上掛著沉甸甸的購物袋。

“布魯伯格夫人此時一定在家準(zhǔn)備迎接安息日吧？”

“布魯伯格夫人不是猶太人?！?/p>

聞此消息，羅斯輕吸了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