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啥話呀!”
大媽一臉的不屑和不容置疑。
“燙手的暖氣、24小時熱水、有線電視,可豪華了呢!”
“已經(jīng)半夜了,你給十塊錢得了?!?/p>
“去不去?”
我遲疑,大腦里想象著十元錢的豪華。
看我凝固在這里,大媽想必很負冤,馬上進一步論證。
“我活了32年,就沒說過一句謊話!”
“哎呀媽呀!”我的內(nèi)心馬上啟用了大媽的感嘆詞自我交流,“才32 啊,比我還小四歲呢,幸虧沒來得及熱情地叫她阿姨!”
我壓抑住內(nèi)心的波瀾,在大媽的鄙夷和嘲笑中步履踉蹌地向候車室走去,我要找個警察叔叔問個安全的住處。
出門在外,安全第一,小心行得萬年船。
(三)
我在通遼小住了兩天。北方的空氣寒冷而干燥,我用隨身攜帶的1/3流動資金購買了棉大衣、羽絨褲、氈尕瘩鞋和一頂羊皮帽子。嘎吱嘎吱走在積雪的路上,前方白茫茫一片炫目的雪光,我舔一舔干裂的嘴唇,踏上了向通遼東北方向的客車,我即將到達我出塞的終點站——蒙東旗。車上暖風開的很足,讓人戴不住帽子,車前頂端的電視里正在播放盜版的《大腕》:一群小孩子狗模人樣地正在做一款飲料的廣告,末尾他們齊喊廣告詞“樂~哈~哈~”,在一個冷顫中著實讓我對廣告商的創(chuàng)意和智商產(chǎn)生懷疑。我把棉大衣拉緊,靠在窗口欣賞塞外雪景。白色大地上一條藏青色公路延伸進無止境的天際,遠端瓦藍明凈的天空與閃爍銀光的原野在地平面上交界,色彩的對比鮮明而柔潤。公路旁邊偶見幾處住宅,紅磚的院墻和白雪覆蓋的尖屋頂一晃而逝,一輛農(nóng)用四輪車“突突突突”地噴薄著淡黑色的煙與我們客車擦肩顛簸而過,車后露天掛廂里倒坐著幾個趕集的婦女,穿著厚重的各色棉服,匝著毛線圍巾,靠著車前廂板聊天,一團白霧狀呵氣在她們圍巾前飄散。
沒有草原,沒有羊群,沒有蒙古包,更沒有花兒。我為在冬季遠赴蒙東感到一絲懊悔,但是開弓沒有回頭箭,何況蒙東旗已經(jīng)近在眼前了。
(四)
昏昏欲睡了大概六個小時,車窗外的楊樹多了起來,沒有一片葉子,光禿禿的枝椏林展現(xiàn)在我面前一副青黃色的素描寫生圖。漸漸的,建筑物也多了起來,就像在我車窗外的白色莽原上突然從天而降了許多的民居。高樓很少,至多六七層,更普遍的是尖屋頂覆瓦的紅磚房,一房一院,房前屋后幾株枝椏大樹,與我離開的江南城市的“鴿子籠”有著最令人艷羨的區(qū)別。街邊住宅樓的一層門面房開著各種店鋪,在車窗里我看到了外面的“蒙東烤肉店”、“正宗驢肉湯”、“皮革交易中心”以及其他許許多多的色彩斑斕的店鋪招牌,看來這里蠻繁華的,起碼超過了我的預期??蛙囻傔M了一幢二層樓侯客站的停車場,我系緊帽帶,戴好棉手套,背著雙肩包,拎起行李箱最后一個下了車。
(五)
“你咋才到??!”
我下車尚未站穩(wěn),一雙有力的大手立即掐住了我的雙臂并不斷快頻率搖晃,似乎想把我的骨架搖散好進行重組。
“我等了快一個小時了,晚了也不打個電話!”
我這才看清這位穿著考究黑呢大衣、戴著火狐貍皮帽的紅臉膛大漢的真面目。
我把手從溫暖的手套里抽出,緊緊握住他的羊皮手套。
“路上積雪厚,晚點了?!?/p>
“快別說了,”大漢馬上打斷我的解釋,“再說一會舌頭就凍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