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尊敬的各位領導、各位老師,親愛的同學們,大家——晚上好!”
主持人大賽獲冠軍后,梅若霓和花羽芊一起主持今年的迎新晚會。當他們兩女一男的經典主持組合如千萬次老套地說完了這一句話后,她之前狂跳不已的心,才在那一刻,真正平靜下來。臺下她看不見任何一雙眼睛,她只看見刺目溫熱的聚光燈;但她知道,臺下任何一雙眼睛都在看她,并且無一不是仰視。在眾人的目光中,她作為一個美女的那種眾星捧月感,開始從這一刻,潛滋暗長。
就在這時,梅若霓和花羽芊的眼神,不期然間碰撞到了一處。對方笑著向她眨眨眼,仿佛在說:Welcome to my world.
梅若霓想,一切顛覆就源于她試穿希臘式蓬松流蘇白色及地禮服裙的那一刻。當時她看著鏡子里的自己,其實如此美好。盡管愛情遺棄了她,她也并沒有變得絲毫丑陋。因為一個男人的否定,她開始在這世間迫切尋求一切肯定。這是花了她日后很多時間才最終承認的事。絕望的感覺如此強烈,以至于她無法停歇下來尋求自我的步伐。她想自己并非一無是處,實際上自己正是一無是處的反面,為什么他就是不選擇自己呢?
一個節(jié)目報完,梅若霓回到后臺。一個角落里,她毫無預兆地看見站在那兒,沉默如一尊佛像的陸鋒囂。他被一群正在化妝的校舞蹈隊成員、幾個演小品的大一新生以及一個嘈嘈雜雜的仿視覺系樂隊遮遮掩掩地阻擋著、隔斷著,可是,隔著那么遠的人群,圍著那么喧鬧的人聲,她仍能感覺到他在人群的縫隙間射來的那種又冷又寒又痛又純又苦又哭的目光。正是這種目光,讓她陡然覺出一股枯寒。他就像海底深處一枚寂靜的石子,冷漠地不發(fā)一言。她感受著,琢磨著,但感覺無論如何,那無論如何不可能代表一股愛。
梅若霓的心,瞬間灰了。
她的著華服的身體、妝容精致的面孔,瞬間黯了。就像襲人那次似的“爭榮夸耀之心盡皆灰了”。
原來美麗和愛情是并不成正比的。太多女孩,特別是美女,不知如何贏得他的心,于是只知一味美麗而已。可是年輕的時候,有太多目光在女孩美麗的盔甲下降服,但是那些目光那些欣賞,是多么虛無多么空曠的東西。
梅若霓明白,今天臺上這所有的一切仍是關于陸鋒囂。她在暗處憋足了勁綻放自己的美麗,妄圖永恒吸引。但是,此刻她悲哀地感到,陸鋒囂正在與自己相反的方向上漸行漸遠。他們之間,從此開始瞬間隔閡很多東西。
她當時在臺上收獲的無數雙眼神中,真正在乎的,只有陸鋒囂一個,但是,唯獨那一雙眼神,不帶有任何溫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