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個電話打過來是在第二天晚上,打得不是時候 我正和芯芯“在一起”。第一遍我沒有接,過了不到一分鐘又響了,看來如果不接它會繼續(xù)響下去,我只好抽身出來,拿起電話,有些氣喘吁吁。
“這個時間打給你不太合適,估計打擾了你,對不起,我的頭兒想見見你,你來嗎?”
“去哪兒,小美女?”
“一家還算不錯的酒店。你現(xiàn)在不方便記地址吧?稍后我會用短信告訴你酒店怎么走,還有就是在哪個房間。”她說。
“這么晚了,我可不想被你們打死之前再凍個半死。”
“打死你,你在開玩笑吧?我們還怕被你打死呢。還有,大叔,酒店的房間很溫暖。”
“沒事,我只是怕冷。不能明天嗎?”
“我們老總很忙,明天估計要出差?!?/p>
“業(yè)務做得不錯啊。怎么,還要成為跨國公司嗎?”
“切!我們等你。”
過了不到一分鐘,短信來了,是酒店的地址和房間號碼。我下床去看貼在墻上的地圖,終于找到了她說的酒店。酒店就在西單附近,離這兒并不太遠。被窩里的女人點著了一支煙,我拿過來抽了幾口,遞給她,匆匆地穿上外套。
在好萊塢電影里,美國聯(lián)邦調查局的黑西裝男子總是板起面孔對屋內的女主人說,“少廢話,我們沒有幽默感”。這樣的事也沒有他媽的什么幽默感 走在冰冷的暗夜大街上,去拜訪勒索集團的白領們和他們的惡魔老總。
走到門口時,我又折回來,從抽屜里拿出一條鋼鏈子。如果對方沒槍的話,這條鏈子就是我的槍,我能用它抽死成群結隊的人渣。
有時候我會將這條鏈子當做腰帶纏在腰里,這樣走在路上,連鬼都要躲著了。
外面空氣清冷,路上幾乎沒什么行人,偶爾有幾輛車呼嘯而過,三兩聲寵物狗的輕吠從某個公寓樓里傳來。我從未發(fā)現(xiàn)北京的夜晚居然如此靜謐。
麥當勞的門口停了幾輛出租車,幾個司機正蹲在一旁狠狠地抽煙。我問誰有興趣去西單旁邊的王朝酒店,幾個司機同時抬頭看了看,其中一個站起來,朝車門走去。
一路上,司機跟我興致勃勃地聊天,似乎想通過說話來驅走他的睡意。我們聊著幾個城門的來龍去脈、一些地名的歷史由來、這座古城的房地產,還有那些看起來我們永遠也無法享受到的這個城市的一切。
付費的時候,我才發(fā)現(xiàn)這位侃侃而談的司機居然是個女人。好怪異的嗓門。
王朝酒店的大堂燈火輝煌,卻只有兩個人。一個保安坐在旋轉門右側的椅子上打盹,腰間的警棍隨著呼吸而微微晃動。大堂服務臺上,一個身著黑色職業(yè)裝的女孩正抱著胳膊伏在桌子上閉目養(yǎng)神。我用食指和中指輕輕地敲了敲桌面,她抬起頭來 這是一張白凈漂亮的臉蛋,只是被揉皺了,額頭上有片壓紅的痕跡。
“我想查一下2105房間的客人?!?/p>
“先生 ”她看著我,遲疑著想要解釋一番。
“小姐,請配合我的工作?!蔽矣脟绤柕目跉獯驍嗔怂?,并裝作從口袋里往外掏證件的樣子。
她看了看門口正在瞌睡的保安,又看了看我,拿起了鼠標。
資料顯示,這是一個大套間,房間的登記者是劉麗 很可能這是別人的證件,或者是偽造的。就目前而言這個信息毫無價值。
我道過謝,走向電梯。電梯口上方的天花板上有一個攝像頭,電梯里面當然也有。我出了電梯,走進二十一樓的樓道,上面的天花板上也有攝像頭。這些玩意兒讓我稍稍有些平靜。我的確有一絲恐懼感。我相信任何認為生命是由寶貴的一分一秒構成的人,在這種時刻都會產生恐懼感。
你走進去,可能就永遠也出不來了。那個房間極有可能就是你人生的終點。
我按門鈴,響了幾下,里面似乎沒有人。我仔細看了一下門縫,才發(fā)現(xiàn)門是虛掩著的。我推門走進去。寬敞的客廳里沒有一個人,只有一張寫字臺、一把老板椅和一對沙發(fā),寫字臺最里側的角上放著一個精致的茶海和一套茶具。一張A4打印紙放在寫字臺另一側的空曠地帶,非常顯眼,上面用核桃大的黑體字打印了一行字:
到地下一層的迪廳來找我,會有人給你帶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