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有一點兒有道理?！笔挵顕@息一聲，“我是到了中年?！?/p>

“對不住，”一姝笑道，“蕭大哥，中年更成熟，有什么不好？在美國，像你這樣的年齡，沒結婚的多的是，就是中國人所說的鉆石王老五?！?/p>

“謝謝林小姐的安慰。”蕭邦微笑道，“聽你這么一說，我倒覺得自己也不是一無是處了，真的謝謝你。不過我要提醒你一點，你剛才對人的眼神的分析，應該是沒有受過專業(yè)訓練的人。如果這個人受過專業(yè)訓練，是可以用一些表象隱瞞內(nèi)心的陰狠。譬如一個技藝高超的演員，就能夠將內(nèi)心的情感控制自如?！?/p>

“謝謝蕭大哥，請叫我一姝吧?！币绘c點頭，“但我也必須補充一點，女人的直覺是人類進化過程中，極少沒有被退化掉的本能之一。”

“這倒是，”蕭邦說，“本能的直覺判斷，有時勝過千辛萬苦得到的證據(jù)。”

“那么，你是否考慮我的建議？”

“我可以叫你一姝，也可以交你這個朋友，更可以信任你。”蕭邦轉頭看著窗外，“不過很抱歉，要讓我辭職跟著你去做事，我真的下不了決心。”

“謝謝蕭大哥，”一姝嘆了口氣，眼里有了一層淡霧。“是我沒這個福分，不過我可以問一句話嗎？”

“請問?！?/p>

“你為什么總是不開心？”

蕭邦避開了她的目光，沒有回答。

因為他無法回答。

一姝是一個天真無邪的女子。面對她真誠的問題，他不想欺騙她。

他本想說：只要這個世界存在罪惡，他就很難開心，但他知道不能這樣說。

良久，他才開口：“人到中年，開心的事自然就少了。現(xiàn)在最頭疼的是要完成任務，一個記者，如果不寫稿子，就應該被開除?！?/p>

“我能幫上什么忙？”一姝關切地問。

“你？”蕭邦笑了一下，“你來中國才幾天？怎么幫我？”

“說說嘛，也許能呢。”一姝不高興了，“照你這么說，在中國待了半輩子的人就幫得上？那你到北京大街上隨便找個人幫你好了?！?/p>

“不是這個意思。”蕭邦好像來了些精神，“既然你那么熱心，我就直說了吧。我們周刊主要做系列深度報道，尤其是一些帶有傳奇色彩的選題。本來我有兩個選題，但第一個選題沒做成，只得到偃師來看名人墓，想通過伯夷、呂不韋、王鐸、顏真卿、杜甫等墓寫個稿子交差，可是這些老古董又難以花樣翻新?！?/p>

“那你的第一個選題具體是什么？就是采訪我?guī)煾福俊?/p>

“不全是。”蕭邦說，“我報的這個選題是關于少林武術的，因為我本人也喜愛練武?，F(xiàn)在少林寺大門一開，武術成了一大產(chǎn)業(yè)，周邊的少林武校就有學生數(shù)十萬，但真正領會到少林功夫精髓的恐怕不多，據(jù)說有一些少林高人，不認同這種規(guī)模產(chǎn)業(yè)，就隱居了，就像你師父岑師。我原來是想將熱鬧非常的大規(guī)模武術產(chǎn)業(yè)與歸隱的少林高人作一對比，寫個專題的，可是你師父出言婉拒，讓我無法完成這個題目?！?/p>

一姝點點頭：“恐怕是有一定難度。那另外一個選題呢？”

“另一個更有意思?！笔挵铋W了一下眼眸，“就是關于中國海盜的文章。”

“什么？”一姝微微張開著嘴唇，好半天沒有合上，“你要寫中國海盜？”

“是呀，”蕭邦說，“不過這個話題更不好寫，因為當今中國海盜幾乎絕跡，而歷史上中國海盜的鼎盛時期，集中在大明嘉靖、萬歷兩朝。但是，中國海盜的命運與西方截然相反：東方海盜被視作盜賊，而西方海盜被視為英雄。我就是想將東西方的海盜相比較，做一期有歷史縱深感的文章?！?/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