防盜警鈴的設定小鍵盤就在前門右邊的墻上。旁邊貼著一張紙條,標題是“如何設定防盜警鈴”,以印刷體大寫字母寫著設定警鈴的步驟,字體大到老花眼也能輕易看得清楚。凱勒遵照上頭的指示設定好,才離開艾格蒙的房子。幾分鐘后,他回到自己的房子 桑德斯托姆的房子。他在桑德斯托姆的廚房里給自己沖了杯咖啡,然后坐在桑德斯托姆的客廳里;等著咖啡涼的時候,他回想著威廉 · 華萊士 · 艾格蒙生前的最后時刻。
那套練習他現(xiàn)在已經(jīng)駕輕就熟,在心中把影像從彩色變成黑白,然后看著它們轉(zhuǎn)成灰色,讓它們越退越遠,越變越小,直到變成一堆小細點,在灰色原野上的灰色小點,消逝在遠方,被過往吞沒。
喝完咖啡,他走進桑德斯托姆的臥室脫掉衣服,然后在桑德斯托姆的浴室沖澡,當然也用桑德斯托姆的毛巾擦干。他走到書房,哈維 · 桑德斯托姆的書房,從墻上取下一把斐濟的戰(zhàn)斧。那是烏木制作的,比看起來要沉,精巧的幾何形狀暗示其裝飾作用大于武器價值。但凱勒琢磨著如何握,如何揮動,還熟練地揮了幾下,他于是明白斐濟島的人為何會認為這種戰(zhàn)斧很管用。
他原可以帶著這把戰(zhàn)斧到艾格蒙的房子,于是便想象起來,看著自己雙手抓著這把武器,揮動著劃了一個三百六十度的弧,斧刃劈入艾格蒙的頭蓋骨。他搖搖頭,把戰(zhàn)斧放回墻上,重拾稍早停下的練習,在心中回憶艾格蒙的影像,重溫他生命中的最后時刻,讓一切變成模糊的灰,讓一切越來越小,讓一切全部消失遠去。
早上他出門吃早餐,回來時剛好來得及看到一輛救護車從東邊大門駛離“暮客居”。警衛(wèi)認出凱勒,揮揮手讓他進門,但他踩住剎車搖下車窗問起那輛救護車。警衛(wèi)面色凝重地搖搖頭,說出了那個不幸的消息。
他到家打電話給桃兒。“可別告訴我,”她說,“說你確定你辦不到了。”
“辦完了。”
“真是太神了,我就是感覺得到這種事情,”她說,“你想這會是什么靈媒的力量,或是老式的女性直覺嗎?這是個修辭上的問題,凱勒。你不必回答。我本來想跟你說明天見的,但我明天見不到你,對不對?”
“我得花一陣子才能到家。”
“好吧,不急,”她說,“你慢慢來,到處逛逛。你有自己的球桿,對吧?”
“我自己的球桿?”
“你沿途打打高爾夫,好好玩吧,凱勒。這是你該得的享受?!?/p>
他的兩周租約到期前一天,他去了俱樂部會所,結清了賬,把鑰匙和識別卡繳回去。他走回桑德斯托姆的房子,把手提箱放進車后頭行李廂,小填充玩具狗則放在乘客座。然后他上車緩緩繞行高爾夫球場,從東門駛出小區(qū)。
“這是個好地方,”他告訴那只狗,“我明白為什么大家喜歡這里。不光是因為高爾夫、氣候和保安設施。你會覺得住在這種地方,好像不會有什么壞事發(fā)生在你身上。就算你死掉,那也只是事物的自然秩序而已?!?/p>
他設定了定速器,駛向土桑的方向,拉下了遮陽板擋住上午的陽光。這是個適合定速器的好天氣,他心想。前幾天他在車上收聽國家公共廣播電臺,有個一副專業(yè)播音員柔潤嗓音的男人告誡聽眾在雨天不要使用定速器。如果車子在濕滑的柏油路上打滑,定速器會以為輪子轉(zhuǎn)得不夠快,于是會使引擎更加速。然后,等到輪子恢復正常不打滑了,“砰”!
凱勒不記得每年有多少人因此喪命,反正比他以為的要多就是了。當時他只是決心,以后每次打開雨刷時就要確認把定速器解除。但現(xiàn)在,他往東行駛在亞利桑那州沙漠中,發(fā)現(xiàn)自己思索著這個新知識可有任何實際運用的機會。意外死亡是個很管用的工具,而且最近才奪走了威廉 · 華萊士 · 艾格蒙的性命,但凱勒看不出壞天氣的定速器要如何成為他的妙招之一。不過呢,一切都很難講,于是他就一路想下去。
到了土桑,他把那只玩具狗塞進手提箱,還掉租來的車,然后走到外頭的熱浪中,找到了他原來停在長期停車場的那輛車。他把手提箱扔進后座,鑰匙插進啟動器,心里還在想車子不曉得能不能發(fā)動。就算發(fā)不動也沒關系,他只要去跟赫茲租車的柜臺講一聲就行,但如果他們剛剛看到他在埃爾維斯柜臺還掉另一輛車怎么辦?他們會注意這類事情嗎?應該是不會,但現(xiàn)在機場跟以前不一樣了。很多機場里的人會留意各種事情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