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33節(jié):我和鷗小白的愛情平行線

何必、何必、何必 作者:米蘇


我和鷗小白的愛情平行線

作者 / 一杯滄海

1

三月,我不明不白地和鷗小白上了床,之后,又和他不清不楚地成了哥們兒。鷗小白一口一個姐,仿佛那天晚上喝多了酒在我身體里沒折騰兩下便一泄如注的人與他無關(guān)。

那夜的事情開始我是記得清楚的,天沉得很,伙計們打烊之后早早走了,鷗小白在清理包房,前后隔了五分鐘,老天便下了大把的雨,擱了我們兩個人在店里。閑得很,便有些瑣碎的欲望,我們用敞口瓷碗對著喝酒,嘰里呱啦地說些往事,我說我生在富貴人家,順利考學,就業(yè)一家外企,做人稱“白骨精”的人群中的一員,戴著Dream watch,再后來過膩了這樣的生活,就辭職開了這家酒店。我一邊說一邊為自己編的故事笑。鷗小白卻信了,他說,姐,你真好命,我自小沒有母親,父親每日喝酒,醉了便打我,一個星期會有三四次在深夜把我趕出家門。打架斗毆的事情我全干過,你看我身上的疤。他本來是解了紐扣讓我看他胸前的疤痕,不知怎么晾開的還有我的胸。兩人都醉了,恍惚間,我的唇間便有了隱約的甜,這個小男人眉目里閃爍的竟然全是風情,他的唇那樣綿軟地貼在我的小腹上,眼神渴望地舔舐著我的肌膚,舌尖不停地輕輕淺淺地落下來,和著薄涼的濕度,色情得很,一點點,一寸寸,直到我全身燥熱起來,讓我在欲予欲求的撩撥里欲罷不能。

前戲足夠地長,進入的時候,他卻生澀得很,還是我?guī)土怂?,只一會兒,他便伏下不動了,壓著我的身體,滿身的汗。醒來的時候,已是半夜,是鷗小白叫醒的我,他說:“姐,起來喝水,不然會頭疼的?!彼菚r已經(jīng)穿好了衣服,白的襯衣,藍的牛仔褲,他還說:“姐,對不起?!?酒店只有包房走廊的燈亮著,讓我得以看到他年輕的身體還有緋紅的臉。

2

我媽三年前說過我,不知道我怎么出嫁這么難,她說她那年人家給她介紹我爸,說,是個工人,人不錯,不抽煙不喝酒,她就把自己嫁了。我媽翻來覆去地說了很多次這個段子,開始我還笑她,后來,她再說,我便哭了。我說,就是,你比我命好,你把自己嫁了,還嫁得不錯。而我,在一個已婚男人的糾纏里,還真的以為我們是一生一世一雙人。

那年我還穿布裙,偶爾用兒點唇彩,把自己全部徹底地交出去,倚在周優(yōu)的臂彎里,甜蜜地跟他去見各色的朋友,任人評點,不在乎尊嚴;總說真心喜歡就算被拋棄,都是心甘情愿,賤得很。

周優(yōu)說,每次看到我心會很靜,就像小時候感到孤單時,買一堆喜歡的白色畫紙,空守著,滿足得很。他很霸道,時常讓我感到被劫掠的幸福,他用各種方式對我說,你是我的。他常常會扯住我的頭發(fā),將我的下巴昂起來,再用力把我扔到寬大的床上,撲上來,用力量征服我。他總要我說:“我只是你一個人的”。我偶爾使了小小的性子不說,他便用了力,直到我嬌喘著討?zhàn)?,他的身體才會在巨大的沖擊之后安靜下來。

他一直說會放我走,卻在乎我多看別人一眼,哪怕是無心的。他說,我受不了,一想到你在別人身下就發(fā)瘋。時間沒心沒肺地跑了三年,他依然說,有合適的,你就跟了去。卻又會為我偶爾的將就著想接受一個男人過一輩子的想法暴怒,會用了力要我,用尖尖的牙齒小獸般咬下去,常常會低吼,真想就這樣咬死你。

終于,有女人打電話來向我問他,我很堅決地說,不認識。卻沒妨礙女人找了來,她的肚子微微隆起。她說,你看,玉蘭花開的時節(jié)孩子就會出生了,說這話的時候,臉上盡是將為人母的安詳氣息。不用和她比,她只用了一個名分我就全輸,更何況還有一個未曾謀面的他的骨肉。

后來便有了兩個女人的約定,她說,為了公平,孩子我打掉,我送你出國,一年,你回來后,他若還要你,我就走。開始,我惶恐地搖搖頭,盯著她的小腹,想象那小生命會化成一團血,遺棄在某一個地方便覺得疼痛。她看著我的表情,竟然溫婉地笑了。

后來我才明白她的笑。她送我上去的是一條密封的船,一船的男男女女偷渡客,面容恍惚地擠在一起。我從踏進去,便是身不由己。三個月的生活,慘烈得很,不同的男人,可憐的自由,我在異國的土地上做了只夜鶯。我偷跑出來打周優(yōu)的電話,始終不能接通。我的身體里只剩下了恨,那個女人的笑常常在某個深夜會襲面而來,讓我疼得唏噓。我要回去,必須要回去,我知道根本沒有一年的期限,如果我不自救,我只能死在這里。

我用了手段,對每一個男人真心實意地付出身體,渴望他們把我救出去,三個月,沒有一個人這樣做。直到臨檢的時候,我不再聽話地躲在內(nèi)室里,而是故意被警察發(fā)現(xiàn),遣送回國。

3

這一年的三月總在下雨,濕乎乎地讓人直想尖叫。我在街頭看到那個女人,平坦的小腹,失了一側(cè)的乳房,是腫瘤,讓她失了孩子還失了美麗。她正把頭抵在Lise Charmel的櫥窗上,櫥窗里的內(nèi)衣是紫色的,有著炫目的光芒,她轉(zhuǎn)身的時候便看到我,瞬間失色的臉,蒼白恐慌。我笑著看天:“你看,上帝多么清醒?!?/p>

再見到周優(yōu)是三天后,他剝?nèi)ノ业囊路?,卻打不開我的身體??吹剿冶阆肫鹉切┮蛩鴣淼娜兆?,身體便惶恐,瑟縮成冰,冷冷的。周優(yōu)便抱著我,將我的腳放進他的懷里,后來,他便說,我們結(jié)婚,好不好?我在黑暗里堅決地搖了搖頭。但他看不到,因為我回答他的是“好”,那個女人,我要她失了全部。

周優(yōu)離婚那天,滿世界地找我,不停地打我的手機,無數(shù)次發(fā)短信給我,從哀求到威脅,我看到他困獸似的在小區(qū)里轉(zhuǎn)。他不會找到我,因為我把房屋出租了,讓新房客轉(zhuǎn)交給他一張空信封,我只是想告訴他一切仿若這紙信封,權(quán)作未曾有過。一個人的一生有幾個春天,我忘不了在異國的前塵,便無法與他天上人間。

我用所有的積蓄在這個城市里開了家不大不小的酒店,不曾離開,我要看著我故事里的人生老病死,哪怕我什么都不做。

4

鷗小白依然叫我姐,只是越來越多地注視我,有時候我會故意緊貼著他的身體逗他,看他緋紅了臉,手足無措。終于在一個深夜等到他的電話,他說:“姐,我們談戀愛吧?!蔽以陔娫掃@端笑,幾分鐘后,鷗小白便敲響了我的房門,原來他一直在我的樓下。他說,我們不要做平行線,可憐得永遠不能相交。

沒有酒,沒有調(diào)情,我的身體未能配合,盡管他的舌開成一朵花,濕透了我的皮膚。他安慰我說,姐,別著急,會好起來的。第二日的清晨,我趕他走,他像個孩子一樣撒嬌,他說:“你單身,而我又是一個人,有什么不可以。”末了還賭氣似的把他的白襯衣掛在我的衣櫥里,然后滿足清淺地嘆息,仿佛這樣就顯示了什么意義。

后來,我們便在一起,我們的身體依然不能打開,哪怕像初次那樣短暫的歡愉。歐小白嘗試了很多次,直到一個夜晚,他急急地把我?guī)У揭婚g包房,將我抵在墻上,安靜地吻我,讓我聽隔壁的聲響。有人在放肆地呻吟,身體歡愛時強有力的碰撞,我迅速地癱軟,欲望在他的纏綿里升騰,恍惚間,聽到他說:“姐,我愛你?!?/p>

5

周優(yōu)最近常常地來酒店,他在角落的椅子上呆坐著,半天半天地狠狠盯著我和歐小白看,從清晨到打烊,卻從不開口說話。歐小白問過我,我說,前塵舊事,不提也好。他便不提,再看到周優(yōu)時對我便更是多了保護的姿態(tài)。

周優(yōu)終于在酒店的走廊里攔住我,他說,我不舍得你。我冷著臉,扭過頭去,“一場歡愛而已,有什么舍得,有什么舍不得?”他便頹然,一拳砸碎走廊的玻璃,滿手滴著血,他說,我不會放過你,然后憤憤而去。三年,云舒云卷,我希望都能成為過往云煙。良久,他卻折回來,猩紅著眼睛問我,你的歐小白不知道這些故事吧?

夜里,我問歐小白,我若是個千瘡百孔的女子,你還會不會愛我?他看著我笑,眼珠漆黑,吻便蓋下來,我在心里為這句唐突的問句后悔得很,不說他小我四歲的年齡,單單塵世的雜亂怎么可以和他談永恒?

周日,歐小白帶我去街角的公園,他說:“姐,玉蘭花全都開了,我?guī)闳タ础!苯稚先撕芏啵谖覀兩磉厑韥硗刈?,突然,歐小白牽著我的手不知道怎么就松開了,整個人軟軟跌下去,腹上有亮閃閃的匕首伴著殷紅的血。陽春三月,玉蘭花開,從一個春天到一個春天,算作幸福的開始和終端。

在去醫(yī)院的路上,歐小白給了我份禮物,一對戒指,全部都是交錯的花紋。他說:“姐,我喜歡我們做相交線,本來想一人一戒,現(xiàn)在都給你,把往事都忘掉,找個愛你的人嫁了?!?/p>

6

我在監(jiān)獄里見到周優(yōu),他說,我找過他,什么都說了,他還不放手……

我從沒有想過想一個人會這樣疼,一疼疼了很多年,想起他說,我們不要做平行線,可憐得永遠不能相交。歐小白,你哪里知道,其實,平行線才不可憐,因為不相交,便不知道一錯而過的苦;相交線才可憐,短之又短的交集之后越走越遠,那么短的點,短得讓人唏噓,像你給過我的歡愛。

那么清亮的陽光下,

有憂傷在他們的心里緩緩流淌了出來,

卻無法觸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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