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真一個禮拜內(nèi),接連受到了余少志和畢克儉的雙重打擊,一個用硬刀子扎破了他的單純,教會了他要隱藏。一個是軟刀子捅了他的腰眼,教會他做事要留一手。
被厚顏無恥的余少志當(dāng)面教訓(xùn)和畢克儉的粗魯叫囂后,劉重新思考在機關(guān)的處世方法和上位計劃,他沒有和同齡人一樣選擇蟄伏準(zhǔn)備見機而作,他決定要像狼一樣,只要見到肉味兒不管是不是自己的就要上前嗅一嗅。
一夜間,就在一夜間劉真成長了許多,他漸漸懂得要想在跋扈的命運里和復(fù)雜的機關(guān)中不被狂風(fēng)吹到,必須像沙漠的韌性植物一樣,堅強的活下去深深的扎下根。
星期一,劉真臉上,多了成熟少了純真。他邁著臺階,后面有人喊道:“劉真,等我一下,劉真?!?/p>
劉真回頭一看,是小付。他站在原地等著,小付鎖好自行車,挎著手包,笑著說:“劉真,你該請我吃飯了啊。你寫那份文件聞局長很滿意,星期五下午在辦公室還夸你呢。怎么樣,也有我的一半功勞吧。”
劉真嚴(yán)肅地說:“當(dāng)然,都是你的功勞,沒你的幫助我是完不成的,謝謝了你了,大美女。”
小付撅著嘴巴,拉著臉,打了他一下,說:“沒給你開玩笑,是真的。”
二人通乘一部電梯,電梯內(nèi)人很多,他們誰也沒說話。劉真一臉嚴(yán)肅,心里樂開了花。
在公司和機關(guān)內(nèi),所有人都會經(jīng)歷不愿意經(jīng)歷的尷尬場所,廁所邂逅。劉真沒想到,在毫無征兆的前提下,他會與畢克儉在廁所不期而遇。
畢克儉正如廁,劉真歪頭一看是他,笑著點了點頭。畢克儉不屑地說:“呵,還真是天涯何處不相逢啊。怎么去那都能遇見你呀。”
劉真努力想著,用什么話回敬他,可他在畢克儉面前始終慢半拍。畢克儉系上褲子,不咸不淡地說:“沒看出來呀。你出來能打小報告還能當(dāng)秘書。人才。”
劉真知道徹底把畢克儉得罪了,他想申辯,打小報告的是余少志,畢克儉不見蹤影了。
星期一,交通局例行黨委會,趙東升發(fā)過言,聞中明看著大家說:“最后一個內(nèi)容,前幾天,我去市政府宋市長是嚴(yán)厲的批評了我,理由只有一個,還是關(guān)于咱們局干部老齡化的問題。市領(lǐng)導(dǎo)對咱們局里沒有年輕的干部大為不滿,我也看出來了,這次市里是希望我們多培養(yǎng)些年輕的干部。唉,我插一句題外話啊。諸位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嗎?”
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大多不知道什么時候日子,更不了解老聞葫蘆里賣的什么藥。
趙東升微笑著說:“7月12日。今天是恢復(fù)高考30周年。是吧,老聞。”
聞中明點點頭說:“對啊,東升的記憶力還行啊。歷史總是這么巧合啊。咱們今天來說年輕干部的問題也是大勢所趨啊。所以考慮到局里的具體情況,我打算先配備一個副處長的位置?!蓖nD了一下,他喝著水說:“我和東升商量了一下,”
趙東升歪頭看著發(fā)言的老聞,心想,你什么時候和我商量了?
聞中明繼續(xù)說:“我們打算在政策法規(guī)處,增加這個副處長的位置?!?/p>
高和平立刻抬頭看了一眼趙東升。他再想,趙東升為什么提前沒有透個信呢?
趙東升面如黃蠟,他看著聞中明,腦袋“嗡”的一下,心想:好個好聞啊,在我和高和平之間放炸彈呢。
聞中明身子往后一靠,說:“政策法規(guī)處看上去工作量不大,其實我了解,工作量非常的大,增加一個人,也好給和平減少些壓力和負(fù)擔(dān)?!闭f著,他看看高和平。
高和平笑不起來了,他當(dāng)即明白,聞中明的軟刀子扎過來了。
坐在最后一排的人事處長姜大華,磕巴著問:“聞,聞局長,這次關(guān)于這個副處長的人選,咱們是對,對外還是對內(nèi)呢?還,還有就是具體是個什么條件?”
聞中明將身子坐正,嚴(yán)肅地說:“對內(nèi)。主要是局里培養(yǎng)干部。就不去社會上發(fā)現(xiàn)了,咱們手里有資源就不費腿啦。條件,現(xiàn)在大家可以說說嘛。”
趙東升清了清嗓子說:“學(xué)歷上應(yīng)該有個標(biāo)桿,就本科以上吧,”他還沒有說完,姜大華馬上附和著說:“學(xué)歷就是素質(zhì)。學(xué)歷很重要?!?/p>
趙東升接著說:“首先是年輕人。別的都可以變通。還有,就是要有能力有想法,務(wù)實實干的年輕人?!彼靼赚F(xiàn)在的年輕人,沒幾個人能扶上墻的。
聞中明對著譚耀浦說:“老譚,你聽見了,就趙局長說的這幾個條件,自己報名也行,部門領(lǐng)導(dǎo)推薦也行。你和姜處長負(fù)責(zé)這個事,抓緊時間啊??纯炊加心切┤藞竺?,然后,咱們再斟酌最后的人選?!苯笕A和譚耀浦點頭應(yīng)允。
聞中明整理著眼鏡和文件,歪頭對趙東升說:“沒別的事了吧,老趙?!?/p>
趙東升點點頭說:“沒事了,”他說完,老聞對著大家說:“沒事了,咱們就到著,散會?!?/p>
劉真比對著手里的三份文件,輕聲自言:沒錯,就這三份。他十分擔(dān)心遺漏一份,重復(fù)的去找高和平簽字,他會訓(xùn)斥自己。
劉真拿著文件夾,在進高和平辦公室前,他長長出了一口氣,他希望簽字是很短的過程,因為他實在不愿意和高和平獨處,那怕一分鐘。
劉真走進去,首先被房內(nèi)的煙氣嗆了一下,在往里走讓他大吃一驚,畢克儉和高和平在沙發(fā)上聊的熱火朝天。
畢克儉看來人是劉真,便不在說話,用憎恨和充滿敵意的眼神瞪著他。
高和平則抽著煙,直接地問:“什么事?”
劉真一副唯唯諾諾的樣子,把文件夾遞給高和平,禮貌地說:“需要您簽字的文件。”
高和平接過文件夾,掃了幾眼,他拿起筆龍飛鳳舞簽上名字。
在高和平簽字時,劉真下意識的看了看畢克儉手托著的紙杯,里面有很多煙蒂,水已呈黑黃色。
劉真推算,他一定來了很久了,心想:畢克儉和高和平有什么事情能談這么久呢?
劉真想著,高和平把簽完字的文件遞給他,橫眉豎眼地說:“還有事嗎?”
劉真接過文件說:“沒有了?!?/p>
譚耀浦和姜大華經(jīng)過兩個禮拜的篩選,符合競選副處長的名單上,留下了人事處余少志,辦公室小付,財政處小邵三人。
在會上,譚耀浦把名單遞給聞中明,老聞看了幾眼,臉上立刻嚴(yán)肅起來。
聞中明隨手把名單放在桌上,問:“這是最后的名單?沒有什么遺漏的人嗎?”他說的譚耀浦和姜大華一臉茫然,沒等他兩解釋,老聞沖著大家說:“在座的諸位,沒有要推薦的人選嗎?”
高和平看了一眼趙東升,趙東升輕輕的點點了頭。
高和平大聲說:“聞局長,我現(xiàn)在有一個要推薦的人?!?/p>
聞中明笑著點點頭說:“好啊,和平。你說說你推薦誰?!?/p>
高和平正著身子,放松地說:“我推薦這個人,無論是能力,學(xué)歷等等方面在咱們局年輕人中都是佼佼者。是個大大的人才。”
大家豎著耳朵,等著他公布這位“曠世”奇才到底是誰。
高和平擲聲有地,一個字一個字嘣著說:“畢克儉。”
聞中明當(dāng)聽到他說出畢克儉的名字時,挑了一下眉,眼睛大張,嘴角微微上翹,露出了讓人難以捉摸的微笑。在座沒人注意到聞中明面部復(fù)雜又夸張的表情,很快,他的臉上又恢復(fù)了平靜。
聞中明清楚高和平把畢克儉拋出來的用意。畢克儉當(dāng)選,人們會議論他為秘書“量身定做”的副處長職位。倘若畢克儉敗選,勢必會離間他們“主仆”二人的關(guān)系。這是個危險信號,這一招夠毒辣的,以高和平的智慧是絕對不會想到這樣的招數(shù),那背后的人難道又是他?聞中明瞇著眼睛想著。
譚耀浦和姜大華表情錯愕,畢克儉附和競選條件,只是他們二位不知道畢克儉有意參選。居然把這位交通局最有本事的才俊忘到腦后了。
“我同意和平的推薦,都是交通局的人嘛,只要符合條件任何人都可要求競選。”聞中明對大家說道。
老聞見李儒山想要發(fā)言沖他搖搖頭。老聞知道他要說什么,無非是支持余少志等人的言論?,F(xiàn)在畢克儉半路殺出來,徹底打亂了聞中*里的平衡布局,他還能否把這出戲唱下去呢?他必須認(rèn)真的想一想。
聞中明口渴了,水杯沒有在眼前。這時,他才想起來,畢克儉去加水了。他用舌頭舔著干燥的嘴唇,對著姜大華和譚耀浦說:“我說,你們二位在仔細(xì)認(rèn)真的檢查一遍,別在遺漏了什么大大的人才?!?/p>
聞中明站起身,掃了一眼高和平,他的臉唰紅了一下,低著頭,不敢直視老聞如鷹般的眼神。
畢克儉本想去辦公室續(xù)水,當(dāng)他走到鍋爐房時,就想舍遠(yuǎn)求近偷個懶。他正接著水,余少志拎著暖水瓶也來節(jié)水,他見畢克儉禮貌的喊道:“克儉。”
畢克儉從鼻子發(fā)出“嗯”音,用蔑視的眼光看著余少志,問:“小余,聽說你也競選了副處長?”
余少志勉強一笑,把蓋子放在暖瓶上,說:“姜處長推薦的,碰碰運氣吧?!?/p>
畢克儉將水杯放在兜里,雙手抱在胸前,說:“我勸你還別瞎碰,別碰上霉運了,你說呢?”
余少志的臉色被氣的鐵青,他真想狠狠的打畢克儉兩拳,又擔(dān)心揍不過他。畢克儉表現(xiàn)的咄咄逼人,余少志沉默以對。這無疑助長了畢克儉的士氣,他突然用力跺著腳,聽的余少志心里嘭嘭的亂跳。
畢克儉清楚余少志膽小謹(jǐn)慎,要想迫使他退選就必須打擊他的士氣,其次擊垮他的斗志。畢克儉趁他不備用力的跺腳就是打擊他的內(nèi)心防線。
畢克儉瞪著他,最后說:“我也會參加競選,看看你和我這一次,誰會成為最后的贏家?!闭f完,他揚長而去。
余少志回到辦公室心情復(fù)雜,他走到車棚內(nèi)靜靜抽著煙。漸漸的他的手不由自主的顫動起來。他心想:畢克儉殺進來了,以自己的實力是不可能與他抗衡。他開始有退選的鴕鳥想法,在心里他勸解著自己,忍為高。他想著,如果競選落敗必定會惹來畢克儉無情的打擊就得不償失了。他開始想,農(nóng)村孩子混到目前的位置不易,何況自己剛剛結(jié)婚。
與畢克儉見面后,余少志焦躁的眼神,懦弱的心,一步一步的邁向崩潰的邊緣。他不明白為什么和畢克儉斗爭他總是差一步。當(dāng)初,爭取聞局長秘書時而二人實力相當(dāng),最后他卻因為屁事被淘汰出局,那件事給他打擊不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