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來以為樹倒猢猻散,卻不想這些人早已經(jīng)攀上靖邊侯這棵大樹。山雨欲來,浪卷千層,齊都的上空烏云蔽日,連月陰霾,等有一日狂風吹月,浮云皆散,他們所抱的大樹終會不堪風雨而折。
“都起來吧。朕不想朕的肱股大臣從乾清殿回去之后,又個個抱恙在家,朝堂上,七零八落,看起來如街市買賣一般?!彼竽懙接檬f定州親兵赤裸裸地威脅,蕭逸怒從心起,烈如火淬,卻強行隱忍,垂在衣袖下的雙手狠狠攥起,沉沉的眸子里寒光如刃閃過,再見時依舊如春花秋月般澹澹如蕩。
他的聲音沉郁而大氣:“眾位大人想要朕怎么給個交代?”
蕭慎率先起身立在階下,微抿的嘴角有了些許計謀得逞的竊喜,“先父攝政十年,從來沒有遇到過刺客,而霍家父子回朝不過一日,先父就頃刻身亡。雖然沒有鐵證如山,但陛下遲遲未能給臣一個交代,臣不得不懷疑刺客和霍家父子的關(guān)系。還請皇上下旨卸了鎮(zhèn)遠將軍霍顧北的兵權(quán),秉公處理,還先父一個公道?!?/p>
“眾位大臣今日相約來這里見朕,也都是這個意思?”蕭逸輕瞟了他一眼,并不著急答話,目光一轉(zhuǎn),琥珀色的眸子掃過眾人的臉,不慍不喜。
崔浩等三人見蕭逸問起,不慌不忙地點頭,“老臣也覺得這事蹊蹺,霍家父子難逃嫌疑。如果事情查實,果然是他二人所為,刺殺瑯琊王事小,藐視天威,謀逆朝廷,刺傷龍體事大,皇上不可不防。”
蕭逸目光微沉,眸中兩束燎人的明光越過三人直直向后而去,落在三人身后那幾個被團花麒麟官袍裹得一團錦繡的官員身上。幾人見蕭逸目光徑直掃來,忙異口同聲地附議,“臣也有此意。”
“好!”蕭逸滿意收回目光,用力道了聲好,聲音如春雷陣陣,突然高亢有力,“那么朕就給大家一個交代!”
蕭慎微有訝異,青氣隱隱的目光緊隨龍椅上那抹銀紫而動,心中卻隱約升起了幾絲淡淡不祥。
蕭逸目光沉沉,不動聲色從袖中摸出一件形若金鈿的金屬物品,抬手遞向一旁侍立的子夜,吩咐道:“拿下去給靖邊侯好好認認?!?/p>
子夜只覺眼前藍光如幽魅閃過,斂眉垂望著蕭逸手中遞來的東西,目光一抖,沉靜如水的臉上幾乎變了顏色。她心中咯噔一下,墨色的眸子順勢沉下三分,卻不動聲色地雙手接過,強作鎮(zhèn)定地提裙下了臺階,將手中那件夾著隱隱藍光的東西小心捧到蕭慎面前。
“這是……”蕭慎狐疑接過東西,仔細翻看著,百思不得其解。
“流星逐月鏢?!笔捯莸哪抗馑茢喾菙?,聲音沉沉如夜。
“銀笛公子!”蕭慎大驚失色,臉上表情一剎那風起云涌,變幻莫測。
“靖邊侯果然見多識廣,不用朕多費口舌解釋?!笔捯萃裆蛔兊氖捝髋c一頭霧水的官員,神色忽然朗朗。
蕭慎咄咄的目光寒了一寒,試探地拉長了聲音:“據(jù)微臣所知,銀笛公子十年來已絕跡江湖,沒有人知道他的下落。皇上的意思是——”
“流星逐月鏢是銀笛公子獨門暗器,鏢上的幽若劇毒,世所罕見,并不是別人能偽造得出來的。清風閣夜宴,此鏢直取朕的眉心,幸好有霍家父子拼死救駕,加上……”蕭逸頓了一頓,輕瞟了一眼站回身旁的子夜,唇線輕勾,微微而笑,“加上朕身邊的人,還算忠勇,朕才得逃過一劫。人證物證俱在,朕懷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