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三在肚子里百般揣測,也想不明白,岳翎為何會對蘇蓉蓉的態(tài)度,在這么短的時間里,有了一百八十度的大轉(zhuǎn)彎。
不光是他,就連岳翎自己,看著蘇蓉蓉一邊吃喝,一邊挑毛病的時候,也在后悔,自己方才怎么會暈了頭,居然會放了這個瘋女人。明明他答應過那人,要好好教訓她,讓她吃足了苦頭的,可如今看起來,要吃苦頭的,只怕是他自己了。
蘇蓉蓉吃飽喝足,猶自不滿意地指著鍋里僅剩下的幾根骨頭,搖頭晃腦地說道:“好好一條大黃狗,就讓你們這樣糟蹋了。就算再沒調(diào)料,清燉之前,也該把肉好好泡泡,哪怕弄點白酒和姜片腌一下,也不至于弄得這么腥膻,湯都混得沒法喝,真是浪費啊浪費!”
杜三沒好氣地白了她一眼,氣哼哼地說道:“有的吃就吃,哪那么多的講究!”
蘇蓉蓉輕哼一聲,指著他說道:“什么有的吃就吃,吃死你就知道該不該講究了。你個小屁孩,火氣本來就大,剛才還搶著吃了那么多肉,我看你明天不上火就怪了。哼,就你們這么個胡吃亂喝法,真是嫌命長了吧?”
“你!——”
杜三兩眼冒火,霍然起立,剛準備動手,就被岳翎拉著坐下,沖他搖搖頭,示意他不要跟蘇蓉蓉斗嘴,他這邊好容易坐下來,卻見蘇蓉蓉得意地做著鬼臉,一副得寸進尺的模樣,氣得他只能轉(zhuǎn)過身去,眼不見為凈。
岳翎嘆口氣,皺著眉,對蘇蓉蓉說道:“你少招惹他們了,別忘了,你還欠我五千兩銀子,若是三日之內(nèi)想不出辦法來,那就別怪我……”
“誰說要三天那么久了?”
蘇蓉蓉沖他翻了個白眼,不耐煩地說道:“跟你們在一起多呆一天我都嫌煩,誰稀罕招惹他們啊,哼!不夠我先聲明,我若是能讓你們賺到更多的錢,不但得放我走,超過我贖金的部分,得歸我!”
岳翎看著她那副狂妄的嘴臉,一雙劍眉皺的幾乎要連在一起來。
“你現(xiàn)在連整個人都是我的,還敢跟我討價還價?”
“什么整個人是你的?我只是你的人質(zhì),人質(zhì)你懂不懂?”
蘇蓉蓉一聽他的話就差點跳起來,趕緊申明以正視聽,免得不明不白地就被人占了便宜去,“你抓我來,不就是為了錢嗎?得到你想要的數(shù)目,難道要想得寸進尺?我警告你,做人不要太貪心,貪心不足蛇吞象哦!”
“什么蛇吞象?”
岳翎見她一說起銀錢來,就精神爍爍神采飛揚的樣子,忍不住笑笑,搖搖頭,勉強地說道:“若是你能讓我們賺到五千兩以上,超出部分,分你一半,不行就算了,我還是把你賣了來得省事些……”
“行——怎么不行?”
蘇蓉蓉趕緊答應下來,這一日一夜吃足了苦頭,知道這些個人販子是沒人性的,再爭下去也沒用,伸出手去,認真地望著他說道:“那就一言為定,我替你們賺夠贖金,你們就立刻放了我!”
岳翎看了眼伸到面前的那只小手,忽然嘆了口氣,“好,我倒要看看,你到底能玩出什么花樣來。”
蘇蓉蓉嘿嘿一笑,指指那邊已經(jīng)冷了的湯鍋,皮笑肉不笑地說道:“不需要什么花樣,只要你找了武長老來,我就告訴你該怎么做。”
“武長老?”
岳翎瞇起眼來,冷笑一聲,“你若是以為他能救你的話,就不必麻煩這一遭了,那老頭子除了做菜吃飯,身無長物,根本就是個飯桶。”
“飯桶又怎么了?你有本事不吃不喝不當飯桶去啊——”
蘇蓉蓉此生最恨的,就是有人拿飯桶說事,一聽這話,就忘了彼此的身份,毒舌本性發(fā)作,毫不客氣地說道:“民以食為天,只怕你餓不了三天,就是想當飯桶也當不成,最多做個糞桶罷了!”
岳翎的拳頭握緊了又松開,松開又握緊,如此兩三回,終于深呼吸按下了胸中的怒火,悶聲說道:“我自會通知武長老過來,你休想耍花樣逃走,若是被我發(fā)現(xiàn)你搞鬼,自會讓你悔不當初的!”
蘇蓉蓉見他沒有翻臉,終于答應了自己,這才吁了口氣,嘻嘻一笑,“這你大可放心,有錢賺的事情,就算你趕我走,我也不會走的!你抓緊去通知武長老,我還的好好盤算盤算,怎樣才能賺得更多些?!?/p>
岳翎很是無語是看了她一會兒,見她已經(jīng)低下頭去,用根木炭在地上寫寫畫畫些奇奇怪怪的字符,壓根無視于他的存在,只覺得頭痛無比,后悔起自己接下的這個燙手山芋來。
早就聽說過蘇三很難搞,很麻煩,卻沒想到,真人比傳說,更加的可怕。
岳翎一個人走出破廟,從袖中取出個竹筒來,拔掉塞子,一溜淡青色的煙花無聲無息地躥上半空中,炸開一朵璀璨無比的花來,只是美得再怎么絢爛而激烈,卻一樣轉(zhuǎn)瞬即逝。
那煙花剛剛消失,從西邊的天際,也躥起了一朵紅色的煙花,亦是無聲無息,炸開來,卻是漫天星光,在剛剛落下的夜幕上,更是無比的醒目。
那人,已經(jīng)收到了消息。
岳翎苦笑了一下,如今的他,已經(jīng)是被趕上架的鴨子,想跑也跑不了,想甩也甩不掉,真是不知到自己當初怎么會昏了頭,綁了這么個麻煩精回來。
人都說被綁的是粽子肉票,可如今,他卻覺得,自己被這些個麻煩事纏的,幾乎也變成了個束手束腳的大粽子。
冤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