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反咬了狼一口(3)

誰欠誰一場誤會 作者:唐欣恬


“這與你有關(guān)系嗎?”珍尼絲的英語地道極了,這令我有點不愿開口。

“你的電話號碼,是不是跟他的很像?”珍尼絲繼續(xù)發(fā)問。這次,她是一句接?一句,似乎并不需要我的回答,似乎她已對答案了然于心。“他有沒有送過你很大桶的冰淇淋?很多種花的味道,或者是水果,哼,管它呢。反正他就只會這幾招?!?/p>

我瞪大眼睛打斷了珍尼絲,“住口,別說了?!蔽抑鴮嵅辉冈俾犗氯?。珍尼絲涂著鮮艷的大紅色口紅,對比得她的牙齒出奇的白。我真怕她會說出徐恩爬上我的床的招式,我真怕我會當(dāng)場作嘔。

珍尼絲拉著我的手腕,不讓我逃走,她尖利的指甲幾乎要掐入我的皮膚。這時,一只男人的手伸了過來,用力攥住了珍尼絲的手臂。珍尼絲放開了我。那個男人,正是徐恩。

我頭也不回?逃到了洗手間,蜷縮在地上。我的手腕上浮現(xiàn)出了青紫色的指甲印。徐恩是一視同仁的,對珍尼絲,對我,也許還有幾十上百的其他女人,他不偏不倚,連冰淇淋都是同一味道。而那珍尼絲,她儼然是十七歲的我,不分青紅皂白地攻擊著彭其身邊的其他女人,以一副過來人的姿態(tài),而實際上,卻是幼稚得不堪一擊。珍尼絲應(yīng)該也是很受傷的,因為我也曾那樣疼痛過,而如今,六年的時間讓我從攻擊別人,成長為了受別人攻擊,我卻依然還是疼痛。原來,受傷會有很多種。徐恩,原來你并不比彭其可親。

我再也無法留下來,但嚴(yán)維邦已醉得不省人事了。我問?輝:“你能不能送我回家?”家輝是廣東人。那次,我第一次和嚴(yán)維邦去“四川”與他的朋友們吃飯,除了徐恩,唯一給我留下印象的,就是家輝了。家輝拿上外套和車鑰匙,“徐恩知道你要回家了嗎?”我率先走向門口,“管他呢。”徐恩正在和珍尼絲說話,背對著我。

我就是在下樓時,從家輝的口中得知珍尼絲的概況的。家輝還說,珍尼絲基本上不會說中文,水平大概還不如三四歲的中國小孩兒。

徐悉的車停在樓下,我嚇了一跳。我本來以為,他已經(jīng)走了。我看不清車?yán)镉袥]有人,但是家輝走了過去,所以,徐悉大概是在車?yán)锏?。我跟在家輝?面,看著徐悉按下車窗,“你們要走了?”家輝如實作答:“我送青青回家?!毙煜ず盟葡铝撕么蟮臎Q心,“我送吧?!?/p>

就這樣,家輝將我移交給了徐悉。

“維邦喝多了,睡得跟豬一樣。”我上了車,笑得虛偽,“你呢?你喝了多少?還能開車?我可惜命哦?!毙煜げ徽f話,專心致志地駕駛。在我的記憶里,好像我總能令他保持沉默。

我訕訕地靠著車窗,盯著窗外。然而,就在我昏昏欲睡,閉上眼睛時,徐悉開口了,“青青,我們交往吧?!蔽乙幌伦芋@醒了,可我卻沒有睜開眼睛。我一言不發(fā),令徐悉以為我睡著了,又也許,在他開口讓?與他交往時,他就以為我睡著了。“青青,你一定不知道,在我和徐恩第一次見到你那天,我也想走過去認(rèn)識你,不過,我的動作比徐恩慢了。呵呵?!毙煜ぷ约赫f,自己笑,而我就默默地聆聽著,依然不想睜開眼睛。

車子停了。徐悉喚醒我,“青青,青青,到了。”我皺了皺眉頭,好像剛剛真的是睡著了一樣。“哦,晚安,謝謝?!蔽抑粚π煜ふf了這幾個不咸不淡的詞語。

我下了車,走向旋轉(zhuǎn)門,自己告誡自己:如果這時徐悉再問我愿不愿意與他交往,我要說愿意,如了他的愿,也如了徐恩的愿。不過,直到我轉(zhuǎn)到了門內(nèi),身后也沒有傳來徐悉?聲音。我松下一口氣來。

第二天,安娜羞答答地向我傾訴,“我好像喜歡上徐悉了。”我笑得比哭更像哭,“啊,噢,他挺好的,挺好的?!?/p>

我真的撮合了徐悉和安娜,至少,我已經(jīng)成功了一半。我終于可以功成身退了。我失去了徐恩,又失去了徐悉,不,其實,我根本沒有擁有過他們。一剎那的擁有,不叫擁有,而叫錯覺。

我的中午十二點,是彭其的凌晨兩點。我站在風(fēng)中,給彭其打電話,“彭其,我想吃你煮的面了?!薄扒嗲啵髂甏禾?,你就會夢想成真了。”彭其說得鄭重其事。

我迎著風(fēng),感覺彭其對我的安撫將這初冬的溫暖得如春風(fēng)一般。但是,那竟然不僅僅是安撫。

“明年春天,我會去華盛頓公干?!迸砥涞脑捜缤活w炸彈,將我的理智炸得灰飛煙滅。

風(fēng)把我的眼睛吹濕了。其實,彭其煮的面,并不美味,它只有濃濃的味精的味道。但是,我想念彭其,這想念令我在芝加哥的寂寞愈加寂寞。初冬了,過了冬天,就是春天了。如果,這里的誰也不屬于我,那么,我甘愿繼續(xù)屬于彭其,六年,七年,或者八年。直到這時,我才領(lǐng)悟,心中有一道傷口,也許是一件幸事。至少,那要比無邊無垠的空闊更加真實。

我終日扎在圖書館里,與那些比磚頭更加沉重?課本相依為命。我爸總是建議我拉著拉桿箱子上下學(xué),以免那些磚頭摧殘了我那并不健壯的肩膀,但我不愿意,因為拉桿箱子總會讓我聯(lián)系到分離。

圖書館的桌子很平滑,椅子也很厚實。我喜歡坐在靠窗的位子上,讓陽光和冷空氣穿過玻璃窗,一并打在我的身上。我并不怎么需要圖書館中那一排排的書籍,因為我總是得過且過的。教授說一,我做一就是了,至于一以外的,就和我沒什么關(guān)系了。

徐恩一直沒聯(lián)絡(luò)過我。

徐悉連續(xù)給我打了三天電話,我沒有接,他也沒有來找過我,沒來過我的學(xué)校,也沒來過我的公寓。三天后,安娜喜氣洋洋?找到我,“晚上我要和徐悉一起吃飯?!卑材让利惖哪樕蠠òl(fā)著美麗的光彩,是徐悉,讓她漸漸走出了陰霾。我沒有過問他們的“一起吃飯”到底是誰邀請了誰,之后,我也沒有過問那一餐的情形。

又之后,我和安娜在一起時,我們都并不怎么提及徐悉,就算說到,也只是一些雞毛蒜皮的瑣事,而且一語帶過。不過安娜舉手投足間,流淌出的通通是“幸?!?。

就這樣,徐恩和徐悉,徹底從我的生活中淡出了。

臨近考試,威廉又為微積分而抓耳撓腮了。我也一樣,在面對那些這個統(tǒng)計那個統(tǒng)計的軟件時,總會質(zhì)疑自己的智商到底正不正常。?和威廉常常一桌吃飯,利用飯前和飯后的時間互相講來講去,一人侃侃而談,一人愁眉不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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