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再次掀起了征服歐洲的狂潮。古羅馬帝國最后的一塊領土,拜占庭帝國的首都君士坦丁堡危在旦夕。1393年,東羅馬帝國皇帝曼紐爾·巴里奧洛格派伊曼紐爾·克里索羅拉斯到西歐搬救兵。人們沒有表態(tài),暗地里卻巴不得這些希臘的天主教徒受到懲罰。盡管西歐人并不在乎拜占庭帝國及其臣民的生死,但他們對古希臘人抱有很大的興趣。位于博斯普魯斯海峽附近的君士坦丁堡建立于特洛伊戰(zhàn)爭發(fā)生后500年,它是古希臘殖民者獻給人類的珍貴禮物。他們迫切地想學習希臘文,以便拜讀亞里士多德、荷馬和柏拉圖的巨著,不過他們沒有希臘書本,沒有語法教科書,也沒有老師,因而一籌莫展。
正在這時,佛羅倫薩聽說克里索羅拉斯要來的消息后,當即真誠地邀請他:“我們的市民非常想學希臘語,您是否有興趣來賜教呢?”克里索羅拉斯欣然應邀。就這樣,克里索羅拉斯成了歐洲第一位希臘語教授,不厭其煩地為數(shù)百名熱情的學生講解希臘字母:阿爾法、貝塔、伽馬 為了早日學會希臘語,與克里索羅拉斯和荷馬直接對話,很多年輕學生歷經千辛萬苦,甚至不惜沿街乞討趕到佛羅倫薩,住在臟亂的馬廄或巴掌大的閣樓里。
與此同時,大學里那些頑固的經院學者們仍一如既往地講授古老的神學和不合時宜的邏輯學,闡述《圣經·舊約》里的微言大義,并研讀用希臘文、阿拉伯文、西班牙文和拉丁文寫成的亞里士多德的著作。他們驚恐地觀看事態(tài)的發(fā)展,后來便怒不可遏:“年輕人不去正規(guī)的大學學習,反而去聽那些狂熱的 人文主義者 胡說八道,這簡直太荒誕了!”
于是,這些老朽氣沖沖地到市政府去抱怨,但這并不能解決任何問題 你總不能強迫人們對自己不喜歡的事情感興趣吧!他們一意孤行,偶爾也會換來幾次勝利。為了扭轉敗局,高傲的他們不惜低下高貴的頭,與不渴望幸福的生活也痛恨別人幸福的宗教狂熱分子聯(lián)手,對付他們共同的敵人。
在文藝復興的發(fā)源地佛羅倫薩,頑固的舊勢力和美好的新生活之間爆發(fā)一場恐怖的戰(zhàn)爭。中世紀陣營以一位西班牙多明我派(天主教托缽修會之一)教士 薩佛納洛拉為首。這個面色陰暗、極端痛恨一切美好的事物的家伙,整天在圣瑪利亞大教堂怒吼:“你們這群忘恩負義的人懺悔吧!為你們得到的骯臟的快樂而懺悔吧!”他似乎聽到了上帝的聲音,看到了上帝的利劍。他向涉世未深的小孩子傳道,以防他們像他們的父輩那樣誤入歧途。他還組建了一支效忠于上帝的童子軍,甚至極端地宣稱自己是上帝在人間的代理人。遇此變故,驚慌失措的佛羅倫薩市民決定摒棄邪惡的思想和行為,并竭盡全力贖罪。他們一邊高唱圣歌,跳著最庸俗的舞蹈,一邊把自己的書籍、雕塑和油畫運到市場上,由薩佛納洛拉把這堆珍貴的文化財富燒成灰燼。
直到灰燼冷卻后,人們才意識到自己犯了多么嚴重的錯誤。他們竟然在可惡的薩佛納洛拉的蠱惑下親手毀掉了自己最熱愛的東西。一想到這里,他們不禁勃然大怒,將薩佛納洛拉丟進了監(jiān)獄。薩佛納洛拉雖然遭到嚴刑拷打,但他堅持不認錯。他宣稱自己是個誠實的人,一心只想幫助人們過上圣潔的生活。他不能容忍任何違背自己信仰的人或事存在,一旦發(fā)現(xiàn)罪惡,就會拼死消滅它。對這個“忠誠”的基督徒來說,喜歡異教的書本和美麗的藝術品簡直罪大惡極。然而此時此刻,薩佛納洛拉孤立無援,他做的只是一次無謂的掙扎,因為自古以來,從來沒有腐朽落后的舊時代戰(zhàn)勝光明先進的新時代的先例。羅馬教皇不僅懶得搭救他,還默許佛羅倫薩市民把薩佛納洛拉處死在絞刑架上,并焚燒了他的尸體。
這是一個無法避免的悲慘結局。如果薩佛納洛拉有幸生在11世紀,他一定會成為偉人。只可惜他生在15世紀,還充當了一次頑固勢力的領導者,這已注定了他悲慘的結局。在那個不可思議的時代,連教皇都“識時務”地成了人文主義者,梵蒂岡則成了專門存放古希臘和古羅馬藝術品的博物館,中世紀確實已經窮途末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