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用手指蘸了一點仔細地查看。
然后我醒悟過來這既不是酷愛也不是番茄汁——是血。
弄錯了?要不然是惡作劇?
“能給我點兒水嗎?”我招手問他。
“難道你不喜歡?”
“味道好極了,”我連忙說,不想自己引人注意,“我喜歡就著水喝完?!?/p>
他將另一只高腳杯放在裝滿血的那只旁邊,同時我在吧臺下用濕巾紙拼命擦手。
我聞聞新杯子。誰知道呢——里面說不定裝了威士忌。沒什么明顯的味道,所以我嘗了一小口。運氣不錯。是普通的希斯特維爾鎮(zhèn)自來水。我一口灌下,然后把小費放在吧臺上。正準備跳下凳子,有只手搭上我的肩膀。
一個長著短須的瘦高個坐在我旁邊,“你從哪兒來?”
我翻翻眼睛,從他的手下縮回肩膀。
“我不是為了搭訕。我真的想知道——你從哪兒來?”
“你是在做民意調查嗎?”
“事實上……”
我不愿告訴陌生人我的私人地址。上次我在希斯特維爾時賈格爾從棺材社跟蹤我回家。一次就夠了。我可不想這位短須男出現(xiàn)在我家,不管他有沒有刮過胡子。
“我看你得另外找人調查?!?/p>
“我以前沒在這兒見過你。你是怎么知道這個地方的?”
“一只小蝙蝠告訴我的。”
他露出笑容。
“你呢?”我問他,純粹出于禮貌。
“麥田怪圈。那時候我知道有一幫同類在這里?!?/p>
“外星人?”我問道。
陌生人又笑了。我被他的回答勾起了好奇心,但是我知道如果我再問下去,他會把我們的持續(xù)交談理解為邀請。
“我請你喝東西。”他靠近說。
“不用了,謝謝,我要走了?!?/p>
“你很謹慎。我理解……我們都這樣。這就是棺材社成為最熱門地下棺材社的原因。在這里我們都能做回自己。對了,我叫利奧波德?!?/p>
“呃……我……”
感覺有東西在我的包里振動,我伸手去摸——是我的手機。鈴聲——確切說是振動——拯救了我?!拔业媒觽€電話?!蔽疫呎f邊離開吧臺。
我“啪”地打開手機蓋,躲到一個石拱門下面。
“瑞文?”是莉比姑姑。我?guī)缀趼牪坏剿穆曇?,“你怎么樣??/p>
“嗨,莉比姑姑,”我大聲吼著,“我很好?!?/p>
“你在干嘛?我聽不見你說話?!?/p>
我隨意走過一個個墓穴,遠離嘈雜的舞池。
“我開了你的音響?!?/p>
“你最好把聲音調小,我不希望鄰居們抱怨?!?/p>
“好的。一掛電話我就關掉?!?/p>
“你開心嗎?”
“你能大點聲嗎?”我用食指堵住另一只耳朵。
“你開心嗎?一定覺得無聊透頂吧?”
“還不錯。”我吼回去,一邊繼續(xù)走。
“真希望你跟我一起來上課。老師是肯尼亞的,特別棒?!?/p>
“別擔心我。我自己玩得很開心?!蔽艺f的是實話。
“什么?我聽不見。”
“我玩得很開心?!蔽掖舐暫稹_@時有幾個穿著戲服的客人經(jīng)過我身邊。
“馬上就下課了,我很快就回去?!?/p>
“不著急,莉比姑姑。”
“什么?”
“你不用因為我而趕時間?!?/p>
“我聽不見,等我到家再說吧。待會見?!睕]等我有機會借故拖延她回家電話就掛了。
我一定要在莉比姑姑之前趕回家。
我把手機扔進包里,突然發(fā)現(xiàn)自己完全沒了方向。地牢舞池是往左還是往右?我有百分之五十的幾率做出正確的選擇。這條石頭隧道沿途有燈泡照明,又有幾個墓穴冒出來。我剛才光顧著和莉比姑姑通話,沒有留意方向。看來像童話里那樣,我需要面包屑引路。
我注意到一些頭蓋骨像廚房裝飾花邊一樣沿地道排開。我不記得打電話的時候見過這些。不過話說回來,我當時也沒注意看。
地道昏暗狹窄。我猶豫不決地來回走了幾步,傾斜的石壁似乎對著我壓下來。
我聽到一頭傳來說話聲和笑聲,所以就循著聲音走過去。我小心地悄悄穿過一座座墓穴,努力不被高低不平的地面絆倒。蜿蜒的地道往下通往一個小房間:“洞穴”。十來個會員背對著我正傾聽我以為的單口相聲。我很奇怪他們?yōu)槭裁床辉谖璩乩餃悷狒[而跑來聽這個。
然而在臺上的絕不是穿牛仔褲的普通喜劇演員。他穿著深色的連帽衫,帽子拉下來遮住了他死白的臉。而且他并不是在逗觀眾發(fā)笑。
“我們地牢應該走上新的道路。既然我們有那么多事情可以做,那么為什么要躲在暗處呢?”他大聲質疑,金色的骷髏鑰匙在他的黑色頸鏈上蕩來蕩去,映著舞臺燈光一閃一閃的,像是搖滾音樂會的幕后通道。
“同意。為什么要否認我們的身份呢?”一個女孩問道。一條蛇像水貂皮圍巾似的裹著她的脖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