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麗婭微微點了點頭?!癎rimstborith(原注:酋長)?!?/p>
“阿麗婭?!?/p>
“你一直在把你的神話教給伊拉龍?”
甘納爾沒精打采地笑了笑?!澳闶沁@個社會的人,你就總是應當了解這個社會的信仰。”
“不過,了解不一定就意味著信仰?!彼嗣桓樱耙膊灰欢ň鸵馕吨鴤鞑ミ@種信仰的人這么做不是為了……撈取物質(zhì)利益?!?/p>
“難道你能否認,我的部落為了我們弟兄們的安康而做出了巨大的犧牲?”
“我什么也不否認,我只是想問一聲,要是你把財富散發(fā)給窮人、受饑挨餓的人、無家可歸的人,哪怕是給沃頓人買點糧食,那該多么好?。《銋s把財富堆造成了一座紀念碑,紀念你那個胡說八道的歷史?!?/p>
“夠了!”那個矮人握緊拳頭,臉色變得紅一塊白一塊的,“沒有我們,莊稼就會枯死,江河、湖泊就會泛濫,我們的羊群就會生出獨眼怪獸,在眾神的憤怒之下連老天也會完蛋!”阿麗婭微微一笑?!爸皇且驗槲覀兲焯於\告,效忠神靈,這樣的事才沒有發(fā)生。要不是赫爾茲伏格,哪兒…… ”
伊拉龍很快就跟不上他們的爭吵。他聽不懂阿麗婭對夸恩部落含沙射影的批評,但他從甘納爾的反應中看得出,她拐彎抹角地認為矮人族的神并不存在,對每個矮人的靈魂都能進入神殿提出質(zhì)疑,并指出了她認為的他們在說理過程中存在的毛病 ―― 他們的話音聽上去都很悅耳,而且彬彬有禮。
過了幾分鐘,阿麗婭抬起一只手,打斷了甘納爾的話,說:“這就是我們的分歧所在,酋長。你沉溺于你認為是真實的東西,而又拿不出證據(jù)。在這一點上,我們必須同意保留不同意見?!苯又晾堔D過身來?!啊埠虻难蹨I’部落已經(jīng)煽動塔納哥的市民起來反對你。昂丁認為,在我們離開之前,你最好待在他的家里。我也是這么認為的?!?/p>
伊拉龍猶豫片刻。他想要多看一眼塞爾貝戴爾。然而,要是去了外面會出事,他還不如待在藍兒身邊。他朝甘納爾鞠了個躬,請求準許他離去。“你用不著道歉,鬼魂殺手。”酋長說。他怒視著阿麗婭?!澳阆朐趺醋鼍驮趺醋?。愿甘特拉保佑你?!?/p>
伊拉龍和阿麗婭一起離開了神殿,在十來名武士的護衛(wèi)下快步走過市區(qū)。途中,伊拉龍聽到下面有憤怒的群眾在大喊大叫。一塊石頭嗖地飛過附近的房頂。他因此注意到有一縷黑煙從市區(qū)邊緣升起。
回到樓里以后,伊拉龍連忙來到自己的房間。他披上鎖子甲,系好護脛和護臂,把皮帽、防護帽以及頭盔往頭上一戴,然后抓起了盾牌。他拿著行李和鞍囊跑到院子里,靠著藍兒的右前腿坐了下來。
塔納哥像個翻了個底朝天的螞蟻窩。她說。
但愿我們不會給咬著。
過不多久,阿麗婭來了,還來了五十名全副武裝的矮人,他們在院子里安頓下來。矮人們面無表情地等著,一面低聲交談,一面望著那上了閂的門以及他們背后高聳的大山。
“他們擔心,”阿麗婭坐到伊拉龍身邊,說道,“群眾不讓我們?nèi)シぷ幽抢??!?/p>
“藍兒完全可以馱著我們飛出去?!?/p>
“雪焰怎么辦?昂丁的衛(wèi)兵怎么辦?不行,要是我們出不去,我們不得不等到矮人們的火氣平息下去?!彼戳丝丛絹碓胶诘奶炜?,“很不幸,你竟然得罪了那么多矮人,不過這也許是不可避免的。部落之間向來吵個沒完。一方高興,另一方就不高興?!?/p>
他摸了摸鎧甲。“現(xiàn)在我真后悔接受了羅特加的提議。”
“啊,是的。至于娜綏妲,我認為你做出了唯一可行的選擇。這不能怪你。如果有過錯話的,那是羅特加的過錯,這是他提出來的。他肯定知道會產(chǎn)生什么后果?!?/p>
有幾分鐘時間,大家都沒有說話。五六個矮人在院子里走來走去,活動活動手腳。最后,伊拉龍問道:“你在杜維敦森林有家人嗎?”
過了好長時間,阿麗婭才回答“沒有任何關系親密的人?!?/p>
“怎么……怎么會那樣?”
她又猶豫不決?!拔乙獡闻醯氖构?jié)和大使,可是他們不讓。這好像不大合適。我不顧他們的反對,依然在肩上刺上了yaw (原注:信任的聯(lián)結)。 ―― 表明我已經(jīng)獻身于我們民族更偉大的事業(yè),就像你接受布魯姆的戒指那樣 ―― 從此,我的家人再也不愿意見我。”
“可是,那是七十年以前的事了。”他反駁說。
阿麗婭眼睛看著別處,密密的頭發(fā)擋住了臉。她遭到了家庭的擯棄,被派去生活在兩個完全不同的民族中間 ―― 伊拉龍試圖想象她的心里是什么滋味。難怪她是那樣沉默寡言。他恍然大悟?!岸啪S敦森林外面還有別的精靈嗎?”
她仍然捂著臉,說道:“我們?nèi)耸菑陌@账姑防蓙淼?。在杜維敦森林和崇吉海姆之間運送藍兒的蛋的過程中,法奧蘭和戈蘭溫總是一路陪著我。只有我在杜爾查的伏擊中幸免于難?!?/p>
“他們是什么樣的人?”
“很有自尊心的武士。戈蘭溫喜歡通過意念跟鳥兒說話。他經(jīng)常立在林子里,四周圍滿了鳥,聽著它們啼鳴,一聽就是幾個小時。然后,他會給我們唱最悅耳的歌曲?!?/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