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東一誠懇地點點頭,一直到辦公室的門完全關上,他才長長地吁出一口氣,心下終于感到些許釋懷。無論如何,總算小贏了一回。
方東一很快就拿到了徐主任留在繆森手里的那些檔案,不過,仔細查看后才發(fā)現(xiàn),有很多都不是近期新收的病患,而是很早以前就斷斷續(xù)續(xù)遺留下來的。
“我說過,他絕不會把最好的留給你?!?/p>
繆森毫不客氣地把病例攤開來給他看。
“你瞧,‘輕度憂郁癥’、‘輕度強迫癥’、‘輕度躁郁癥’……”
翻到最后一份。
“還是‘輕度憂郁癥’!”
“清一色,全是微癥病人,看不看都一樣。”
“話不能這么說。”
方東一還是很興奮地翻來翻去。
“怎么積了那么多?”
他覺得不可思議,醫(yī)生治病是天經(jīng)地義的職責,不該,也不能有選擇的余地???
“原因再簡單不過了,你仔細看看他們的個人資料,全都是些身份低微的窮鬼,沒有過硬的后臺,沒有高額的保險,單靠養(yǎng)老金和醫(yī)保怎么可能支付得起中山昂貴的醫(yī)療費用?所以,就索性放著再說咯?!?/p>
“既然知道病人支付不起,為什么還要把他們收進來?既然收進來了,就不該把他們丟在一邊?!?/p>
繆森目瞪口呆,像看一頭史前怪物似的看著方東一嚴肅的表情。
然后搖頭晃腦,懶得跟他狡辯地回頭干自己的事去了。
方東一醒悟到自己顯然沖動地對他說了一些廢話。
中山是不可能拒絕任何病人的,相對地,也就更不可能在那些不產(chǎn)生任何經(jīng)濟效益的病人身上浪費時間。
“我說,哪些是最近的?”
“病例卡上都有日期,你自己找找?!?/p>
方東一從最近的記錄中選擇了三份。
“就這三個?!?/p>
繆森好奇地湊過來查看方東一手里的名單。
“卓欣,23歲,一個可愛的‘小花癡’?!?/p>
“張大林,56歲,一個不能忍受絲毫臟亂的‘娘娘腔’?!?/p>
“劉堪,劉堪?……這個男人沒印象……42歲,雜志記者,輕度憂郁癥……”
繆森抓耳撓腮苦思冥想。
“啊,想起來了!他一個星期前才來這里掛的號,對,沒錯,就是你來報到的那天,我和你吃完飯分手后沒多久?!?/p>
“如果是個漂亮美眉我就相信你,一個中年男人,少吹牛了?!?/p>
“不騙你,我記得他,那家伙怪不拉嘰的,個子又高又大,可是走起路來卻輕飄飄的,好像幽靈一樣……”
繆森的話沒說完,方東一的眼睛突然就落到了病例卡的照片上面。
會是他嗎?
那個被他無意間撞倒,有著讓人很難忘記的頹萎背影的男人。
“……我還跟他說過話呢。”
“你跟他都說了些什么?”
方東一驚訝地回過神來。
“沒什么啊,就是病人填表格時打發(fā)時間的瞎聊唄!我對他說,你看上去好像蠻健康的,他說,他的父母和朋友都認為他應該來看看,我問他怎么回事?他就對我說了一個字?!?/p>
“什么字?”
“夢。”
“我又問,是什么夢啊?”
“他說,噩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