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怕下跪也要替老板把那個日本人約出來見面。
果然不出路芒所料,前田廣一的中國女秘書拿腔拿調(diào),用日本女人才有的客套無比卻拒人千里之外的說辭拒絕滕小小的反復約見。電話無用,更換戰(zhàn)術。小小手持一瓶礦泉水,包里塞了兩個面包,抱著“死士”的心情前往,扎根在青喬株式會社駐濱海分部的辦事處樓下。
從早上9點一直守到下午4點,期間另一頭休息區(qū)一個枯坐老半天、穿黑衣戴鴨舌帽、一臉橫肉的中年男子還窮極無聊地跑來搭訕:“小姑娘,你也是來討債的?哪個保全公司的?怎么派你這么個柔柔弱弱的小姑娘來盯梢哪?真沒人性。”
將近4點,一輛黑色奔馳停靠在門外,一個西裝筆挺頭發(fā)灰白精神矍鑠的50歲男子跨下車走進大廳,身后亦步亦趨地跟了個水蛇腰的時髦女秘。被小小收買的前臺小姐拼命努嘴使眼色,目標出現(xiàn)了。
在電梯前成功實現(xiàn)攔截,小小并攏雙腿躬身行了個很日式的彎腰大禮,用日語招呼道:“こんにちは,前田先生,始めましで、私は滕小小です,嘉羽國際貿(mào)易有限公司路芒先生的秘書……どうぞよろしく!” 三年前沈櫻交了個日本男友,就拖著小小一起去學日語,一學期沒上完就劈了日本男友一腿,興趣轉(zhuǎn)移不再去念“あ、い、う、え、お”。小小肉痛已經(jīng)付掉的學費,好歹把二級證書給考出來了,雖然三年過去很多語法和單詞都忘記得差不多,但發(fā)音卻異常精準,甚至還帶有一點點兒古樸的京都音。
水蛇腰強自壓制內(nèi)心不悅,用快速簡潔的日語向略有驚訝的老板匯報了情況,強調(diào)說:“只是個小公司,有筆小業(yè)務在處理中,您這幾天的安排也非常緊湊……”
前田廣一朝小小友好微笑,告訴她有什么業(yè)務上的事情交付業(yè)務部對口聯(lián)絡人就好。
小小困苦失望,結結巴巴地用詞不達意的日語說了一大堆懇求的話。
“誒?滕小姐你在京都待過么……”前田廣一放慢語速,細小潔白的牙齒從薄薄的嘴唇里閃露出來,“我是京都人,從來沒有聽過一個濱海人講日語會帶有京都口音呢……”
“啊我從來沒有出過國。但教我日語的老師在京都念書、生活了九年,他最喜歡的作家是三島由紀夫,認為《金閣寺》是融合了日本古典美學和先鋒派意識流的巔峰之作,常在課上講起這部作品,同學私下甚至認為他是為了金閣寺才去京都的……我的口音大概是師從了先生的……”小小費盡畢生絕學,才把這段話表述出來,說得顛三倒四,聽得水蛇腰在一邊不停冷笑。
電梯門開啟,前田廣一沒有立即邁進去,而對滕小小沉吟了一會兒微笑道:“……如果我和你老板吃飯,滕小姐也會一起來么?”
滕小小聽懂了,愁苦的眼眉立刻舒展開,綻放出比春日陽光更燦爛嬌艷的笑容來,一個鞠躬彎腰到底,“會的!我一定會來!”
“好的,明天晚上我應該有兩個小時的空余時間,伊美,你負責同滕小姐聯(lián)系安排一下?!?/p>
真是盛大的節(jié)日。暮色從來沒有這么美過。小小的腳步輕快得簡直可以一蹦蹦到月球上。天哪,自己竟然完成了獸王布置的幾乎不可能完成的任務。當小小故意以淡然的口吻向路芒報告約見的結果時,明顯感覺到他在電話那一頭詫異而喜悅的短暫停頓,隨后說了三個字“干得好!”這可是近一個月來路芒第一次褒獎她。正得意揚揚地為自己驕傲著,路芒仿佛長了千里眼似的從電話里逼將來,“你樂什么勁兒,萬里長征第一步,趕緊想想怎么安排明天的會面。想好去辦掉?!彪S后“咔嚓”一聲就把電話掛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