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再也不會在下雪的時候把手揣進你的大衣口袋了,就像你再也不會守在廚房門口因為聞到香味而忍不住咽口水了。
我再也不會因為想起你的那張線條柔和的臉就忍不住傷心了,就如同你再也不會在深夜里因為我發(fā)燒而慌忙在大街上奔跑了。
青田,我并不是因為我們的分離而擺脫不了傷心,我之所以傷心,是因為形影不離那么多年的我們,在分開的時候,竟然沒有認真地說過“再見”。他們說,認真說過再見的人,哪怕分別了再久的時光,終有一天,還會再見。那么我們,也就是永遠也無法相見了?
你還會站在校門外等著我放學么?
你還會像初二結束的那個夏天一樣,站在樓梯上抬頭,微微地紅起臉嗎?
——1998年?遇見
一直安慰自己不可以哭。就算為了不讓淚水在臉上結冰時冷得刺骨也好,不能哭。并且一直在告訴自己,這些漫天的風雪,這些無法抵抗的寒冷,終將過去,前面是溫暖的房間,雖然沒有人在等自己,可是還有暖和的空氣,以及窗臺上那盆四季常青的盆栽。
遇見大步?jīng)_上樓梯,一步跨過兩個三個臺階,一層一層,然后摸出鑰匙,打開大門,一股冷風從屋子里倒卷出來。
閥門又堵了。
最近暖氣閥門總是出問題,熱水經(jīng)常被堵得上不來。整個屋子像冰窖一樣嗖嗖地吐著冷氣。遇見脫掉大衣,從屋子角落積滿灰塵的工具箱里拿出扳手鉗子,跪在冰冷的水泥地上開始修管道閥門。前幾天也壞過一次,在遇見的敲敲打打下已經(jīng)可以用了,現(xiàn)在又堵了,遇見心里念著,他媽的見鬼。
沮喪和難過在心里像潮水一樣堆積。像是學校夏天暴雨里的池塘,地理小組放下的浮標慢慢抬升。
弄了半天終于通暢了,遇見還沒來得及把閥門關上,一股熱水直噴出來,就算遇見躲得快,手上依然被燙紅了一大塊。
鉆心地疼。
遇見擰開水龍頭,冬天的自來水刺骨的冷。像是無數(shù)尖銳的芒刺扎在皮膚上,并且深深地扎進血肉里去。遇見在水龍頭前發(fā)怔,任手放在冷水下一直沖,沖到麻木,沖到整只手全部變得通紅,才回過神來。
關掉水龍頭,兩行眼淚刷地流下來。
縮在墻角的被子里發(fā)呆。屋子里的溫度隨著暖氣恢復供熱而一點點地升了上來。玻璃窗上因為溫度變化太快迅速地凝結上了一層水汽,然后越結越多,有一兩顆大水滴從玻璃窗上沿著紊亂的痕跡流下來。
這他媽的是什么日子啊。
喉嚨發(fā)不出聲音,像是被掐住了脖子。
遇見閉上眼睛覺得雙眼發(fā)疼,手上被燙紅的一塊冒出水泡,一跳一跳地疼。胸腔里一陣一陣玻璃碎裂的聲音,像是被巨大石塊砸碎的落地窗,凌亂的碎片散落下來朝著心臟最柔軟的地方深深淺淺地扎下去,血液汩汩地往外冒。
是什么樣的日子呢?幾乎完全喪失了離開淺川的意義。
來到北京之后,在那個老板的引薦之下認識了那家唱片公司的一個經(jīng)紀人,其實那家唱片公司確實在中國大名鼎鼎。雖然遇見根本就沒有名氣,而且沒有受過任何的聲樂訓練,但她還是被簽下了。經(jīng)紀人對她說,我之所以還是決定簽下你,不是因為你唱歌的技巧好,而是你的感覺。
之后卻沒有想象中的順利,公司并沒有在遇見身上花太多的力氣,而且她的經(jīng)紀人手里有很多個藝人,遇見就在公司里不死不活地待著。一些大牌明星在演唱會中場換衣服的時候,遇見可以和其他的幾個新人一起在臺上唱唱歌,而且都是唱別人的歌。一些大型的活動如開業(yè)典禮或者小型時尚派對上,遇見也可以露面唱唱歌助興。
經(jīng)紀人后來幫遇見爭取到一份在一家五星級酒店里唱歌的工作,但是遇見習慣了搖滾的嗓子在唱著那些金絲雀們的歌曲時,總是顯得尷尬而別扭,在穿著晚禮服的時候她覺得渾身難受。于是她就放棄了。在她放棄這個工作的同時她的經(jīng)紀人也放棄了她。
遇見記得經(jīng)紀人對自己說:“沒有新人可以挑三揀四,你自己選擇放棄,不要怪我。”